竹兒到十三四歲的時候,郎進進已經十七八歲了。兩個孩子的戀情在竹兒獻身救母之後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平時親密無間的關係現在變得客客氣氣了。這就讓不知情的郎進進覺得很不舒服。不過他也沒辦法。
他在想,一定是竹兒長成大姑娘了,再跟她親密無間可能就會讓她羞愧難當了。郎進進就試著用客氣的辦法來喜歡竹兒。竹兒倒是不拒絕,但卻少了從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那種信賴和熱情。竹兒總是用晶瑩美麗的大眼睛望著郎進進,許多話都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之後的一年裏,竹兒似乎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女人。在她眼裏,比她大三四歲的郎進進隻不過是個愣頭愣腦的大男孩而已。有時候竹兒看見郎進進因為自己的冷淡而失望無奈的時候,她居然會像一個大姐姐,甚至一個長輩女人一樣地去撫摸他的頭和臉,有時候還說一兩句讓郎進進怎麼也摸不到頭腦的話來。
郎進進在竹兒眼裏似乎沒有任何經驗,對於女人,他也許隻了解撫養他的梅兒和跟他青梅竹馬的竹兒。而且也許對她們的了解也僅限於親情間和友情間的了解,對於男女之愛的微妙之處,一定一無所知,即便朦朧了解,頂多是一知半解。
特別是竹兒遇到的是他的父輩的突然占有,而且竹兒還不可能將實情告之於他,同時竹兒還不能完全拒絕郎進進的友情和愛情,這就讓他們的關係複雜和曖昧起來。原本天真無邪的友誼與戀情,在被郎德才無情的……和踐踏後,在竹兒的眼裏心裏,都變得可憐和渺小。她眼裏的郎進進是那樣的幼稚和無助,不知內情也不懂猜測,還是試圖用傳統的、本能的愛來維係他跟竹兒的情誼,這讓竹兒心裏總是耿耿於懷、隱隱作痛。
她不是不喜歡郎進進,可是突然的變化讓她成了他父親的人。她除了正常的跟郎進進的來往,還能多給他一點多餘的什麼呢?竹兒僅僅在短短的一年裏,在郎德才幾乎每天的……中,在外婆深刻的教誨中,懂得了比郎進進不知多出多少倍的人生況味。
這讓年幼的竹兒過早地在心靈深處留下了對男人本性最直接和深刻的印象。她在還來不及反思和領悟自己的行為是否會殃及自己一生的幸福的時候,這讓竹兒的心靈過早地成熟了,這讓竹兒對男女之間的秘密不再有任何神秘感。
所以當郎進進再試圖跟她表白情愛的時候,她自然就像看待一杯白開水一樣平淡無奇。但她善良的心又促使她不忍心去傷害一無所知的郎進進。她就讓他們的關係高高地、如同月亮一樣地掛在遙遠的天上——大家都能感知它,但大家都不能真正得到它。
竹兒不再想跟看起來傻乎乎的郎進進發展友愛或是停滯戀情了,根本原因還是她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是從前的自己了。自己再也無法將一個完整的愛奉獻給還在夢想完美的他了。那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呀!那是一個無法改變的命運呀!竹兒對郎進進態度的改變,就如同郎進進對在竹兒身上發生的巨變一無所知一樣,同樣毫無察覺。
他還是依然故我地懷著那顆少年的心,盡心竭力、想方設法地將自己的愛戀投入到竹兒身上。竹兒無法道破天機,也就那麼不遠不進,不冷不熱地跟郎進進保持著尷尬的關係。
到1974年的夏天,郎進進和石紅旗就都中學畢業了。石紅旗是殘疾人,不用下鄉;郎進進算獨生子,也不用下鄉。由於郎德才的權勢,石紅旗也借了光,畢業就分配到聯營的鍾表修理部做學徒,認徒弟拜師傅,上班一個月就拿到了19元屬於自己的工資。
梅兒樂得喜上眉梢,雖然郎德才是個畜生,可是他的權勢卻讓她的兒子得到了特殊的待遇,獲得了終生受用的手藝。梅兒的心裏也算有了些許安慰。
郎進進是郎家的公子,省裏想拍郎德才馬屁的人就把郎進進安排到了省軍區衛戍連,想讓他先入黨,後提幹,再當排長連長,不出三五年就升他個團長營長,到了十年八年,就弄他個師長旅長幹幹。郎進進也憧憬著能成個氣派的帥氣的軍官,並以此來贏得竹兒的愛情。因此郎進進也就提前把這種心情對竹兒做了表白,他想將自己的前途提前預報給竹兒,想讓自己的愛在竹兒的心裏紮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