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外婆嚴格限製我學男孩子的樣子,堅決讓我蹲著撒尿。而且從來不讓我跟別的孩子去野浴或是到公共場所去洗澡。夏天也從來不讓我穿裙子,上學放學永遠都是在他們的視線之內。後來我漸漸長大了,就問外婆,我怎麼跟別的女孩子不一樣呢?外婆就說,怎麼不一樣啦?我就說,我怎麼還長了男孩子的東西呢?
外婆見再瞞著我就會出問題了,就對我說,你是跟別的女孩子不一樣——因為當時你的父親想要男孩兒,你的母親想要女孩兒,結果他們相持不下,就把你生成了這個樣子——不過這沒有什麼特別的,這是你比別人優秀的標誌,因為別人是個什麼就是個什麼了,可是你就不同了,你想做男孩兒就做男孩兒,想做女孩兒就做女孩兒,一個人就有雙重身份,這可是別人求之不得的呀……
等我漸漸長大了才明白外婆是為了安慰我才對我這麼說的,我也漸漸感覺到了自己雙重身份的特殊和麻煩。到了我十六七歲,兩種生理現象都出現之後,我就對自己特別好奇,就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就偷著上醫院做了檢查。
碰巧遇到了一個教授級的女大夫,她給我做了檢查後對我說,兩性人分真的兩性人和假的兩性人,真的就完全具有男女兩套生殖係統,都發育都有功能;假兩性人就是外表是男或是女,但體內隻有一套生殖係統,或男或女;而你是真的兩性人,也就是說,你既可以做男人,也可以做女人……等將來國內的醫學發達了,你可以選擇一種,去掉一種,讓自己變成單一性別的人——隻是手術的費用會非常高,目前還隻有國外才有成功的例子……
我那時才真正明白自己是誰,自己的身體是怎麼回事兒,才知道為什麼外婆限製自己在公共場合來往,原來自己是個兩性人哪!但我並不自卑,也沒覺得自己是偏得或是缺陷,還是一如既往地做我的女學生。
而且更加學會了自我保護,不給任何人了解我和知道我秘密的機會……到了1972年,我18歲的時候,由於我的戶口在生身父母的家裏,而家裏還有四五個兄弟姐妹,所以我也就必須下鄉才行。當時我就想,要走就走得遠點兒,最好是天涯海角才好呢!
所以別人就都靠父母關係盡可能到附近的地方下鄉,可是惟獨我和幾個特別要求進步的人報名來到了這裏。剛來的時候可把我給折磨壞了,這裏不像在城裏,可以過自己獨立的封閉的生活,這裏過的是集體生活,大家就像一個整體,誰對誰都沒有隱私可言,但我還是極力保護著自己的秘密,盡全力避免跟她們去洗澡或是裸露自己的身體。
由於自己也來例假,也有足夠大的……和漂亮的臉蛋和身材,而且喉結小,不長胡須,所以沒有人懷疑我是兩性人。我也是避免跟誰有親密接觸,無論男女,都避免近體來往……
就這麼過了兩年,1973年的時候,公社就換了個書記,也就是現在的書記。年輕有為,上來就要燒他三把火,又抓革命又抓生產還抓生活。那年盟裏開運動會,公社就要派代表隊,先在基層選拔,可想而知,我的身體裏還有男人的力量,自然在什麼項目上都要高人一籌,糊裏糊塗就進了公社代表隊,去參加盟裏的運動會。
一上場,還是所向披靡,拿了好幾個第一,把公社書記給樂得不得了,親自到盟裏去接我們。還特地表揚了我。後來我還代表盟裏去參加全省運動會,盡管沒拿第一,但還是曆史性地進了前三名。
回來後,還是公社書記親自到旗裏去接的我,他當時騎的就是咱們倆現在騎的馬。他就問我會不會騎。我就說不會,他就說那我教你,一分鍾就能學會。我就說,為什麼一定要學會呀。他就說,在咱們這樣的地區生活,不會騎馬就等於是瘸子,根本就走不遠。我聽了就說,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即便是我學會了也沒有馬可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