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豐豔就有些憤慨地說,還有什麼比他隱瞞年齡更讓人難以接受的了!三舅就說,就是呀,你得聽我把話說完哪——這個喬津輕呀,學問挺多,才華也有,為人也厚道,就是性格過於懦弱。
他三十好幾了才知道找對象,找就找吧,身邊也不是沒有大姑娘,可是他偏偏愛上了一個帶著三個孩子的遺孀。而且這個遺孀還不愛他,滿心裏就是瞧不起他身上文人的那股子懦弱勁兒,怎麼向遺孀求婚都遭到拒絕。
可是這個喬津輕卻堅決不放棄,對天發誓非遺孀莫娶。遺孀被他纏磨得無奈就對他說,行,跟我結婚行,可我再也不想要孩子了,你要是能去做了絕育,我就跟你結婚!本來這是遺孀想將他一個死車,用這個極端苛刻的條件來嚇跑喬津輕,可是這個喬津輕呀,竟然真去做了男性絕育手術,等遺孀知道了簡直哭不得,笑不得,啼笑皆非後還是臭罵了喬津輕一句“你也不想想,像你這樣沒種的男人,我能跟你結婚嗎!”就把他無情地趕出了家門……
後來他消沉了很久,就要求從省文化館下到市文化館工作,工作幾年又申請到縣文化館工作,又工作幾年,覺得縣裏人看他的眼神不對,就又要求到公社文化館來工作,直到現在……
常豐豔聽了就長出了一口氣說,哎呀媽呀,幸虧三哥給調查出來了,不然糊裏糊塗地去相了親,再成了親,豈不是——三哥呀,你是怎麼調查出來的?三舅就點上一袋煙抽了一口說,正巧我抗美援朝的另一個戰友在省裏文化館當書記,他對喬津輕最知根知底,絕對不會說瞎話的……
這之後首紅真的陷入了絕望,她發現自己出擊不行,人家都不把她當成女孩子;坐在家裏等人介紹也不行,幾乎所有介紹給自己的不是殘疾就有什麼誰都討厭的缺點和毛病。看來自己的樣子也被人們認同為跟那些有缺點有毛病的男人一個程度了。所以,自己還那麼心高地找什麼對象啊,這輩子,就單身一個人,跟我姐姐(後來才知道是媽媽)過一輩子吧……
就在首紅打算過一輩子單身生活,當一輩子老姑娘的時候,有一天三舅笑眯眯地來找首紅,對她說,別在家裏糗著了,三哥托人幫你找了個既清閑又多掙錢的好工作。首紅聽了就無精打采地說,什麼好工作呀,我什麼都不想幹。
三舅就說,我知道你不想幹,可你也得給三哥個台階下,去試幾天,要是真沒意思,你再不幹三哥也好跟人家解釋。後來常豐豔也勸首紅去試試,至少可以出去吸點兒新鮮空氣。首紅就無可奈何似的到三舅給托人給她找的工作去上班去了。
首紅去的不是別的地方,竟是公社的敬老院,具體工作是給敬老院的副院長,一個叫洪富士的人當助手。活兒確實輕巧,不是跟著洪富士到處轉悠,背著手用眼睛觀察敬老院的屋裏外頭,犄角旮旯有沒有應該修繕的具體細節,就是在他幹活的時候,給他遞遞工具毛巾什麼的。
頭一天剛下班回家,三舅就過來問首紅,怎麼樣,工作不累吧。首紅就點頭。三舅就又問,空氣確實好吧。首紅就又點頭。三舅接著問,他人也不錯吧。這句倒是給首紅給問住了,就說,誰呀,誰不錯呀。三舅就說,那個副院長洪富士哪!
首紅被問住了,回答說,我,我,我光顧了看敬老院的建築和那些白發蒼蒼的老人了,還真沒太注意觀察那個副院長什麼樣子。三舅聽了就說,你這個丫頭,對你的領導都不認真觀察,將來人家怎麼提拔重用你呀。首紅就說,不用再提拔了,就這麼給他打下手當小工就已經不錯了。
三舅聽了就說,那可不行,我都想人家保證了,說你很出色的,你可得跟人家好好配合,可別讓我回頭不好跟人家交代呀。
首紅就說,三哥就一百個放心吧,我不會給三哥丟臉的,我一定多長眼睛,多幹活,給他們一個好印象。三舅聽了就說,這才對嘛。
第二天一下班三舅又來了,開口就問,今天了解你的領導了吧?首紅就說,是呀,他這個人可真有事業心,而且既能動腦又能動手,我所見到的老人,沒有一個不誇他的。
三舅又趕緊問:“你覺得他人這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