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翠就說,你要是怕光,就把燈關了。祝光又探頭往裏屋看,邊看邊說,孩子——睡沒睡著哇?伏翠就說,他才三四歲,聽見了也不會明白的。最後祝光就說,那——還用洗洗不?伏翠就說,我是剛早上剛洗過的,你洗不洗我都不嫌乎。
祝光就說,可也是,當年在草垛的時候,哪還想著洗洗呀,見了麵就不顧一切……祝光對自己不自覺地回憶起過去感到驚訝。於是就打住了,換話題說,那——用什麼姿勢呀?伏翠就說,隨便你,我怎麼都行。祝光就說,那——你就——背對我吧……伏翠聽了就嗔怪地說,怎麼,你配騾子配馬哪,幹嗎要從身後呀!怎麼不敢麵對我呀——又不是頭一回,想想你兒子——他都三四歲啦……就從前邊吧,我再墊倆枕頭,這樣更容易懷孕……
實際上此刻的祝光一定是被自己的初戀女人給喚醒了美好的記憶。他在伏翠依舊美麗結實的果體麵前,還是真正地亢奮起來了。當他們真的結合到一起的時候,一定都不約而同地回到了當年,回到了那散發出天然草香味兒的草垛,回到了當初的熱戀與激情……
第二天祝光離開伏翠的時候,喬納金就問,媽媽,他到底是我爸爸還是我舅舅呀。伏翠就笑著說,現在還不好說呢,你就先叫他舅舅吧。這之後,祝光在他妻子出差的半個月裏,有時間就出入伏翠住的旅館。
為了躲避別人的猜疑,他們換了五六家旅館。等到最後要分手的時候,伏翠似乎覺得自己已經懷上了孩子,但還沒等她開口,祝光就說,要是沒懷上,你就再來,不過你要跟我先聯係,最好是等我愛人不在家的時候來,這樣比較方便。伏翠就說,那——還用不用我給你簽字畫押啦?
祝光就說,不用了,懷的是我的孩子,還用簽什麼字畫什麼押。伏翠就說,城裏要是呆煩了呆悶了,就到鄉下去,那裏的山還在為你綠,那裏的水還在為你流,那裏的人還在為你美麗……有機會就回去吧……祝光不知不覺竟流下了眼淚……
回家不久,祝光就得到了好消息,伏翠懷孕了。過了十個月,又傳來好消息,說伏翠生了個健康漂亮的女兒,取名叫納銀……
那之後說來也有趣,喬納金和喬納銀的親生父親祝光竟然經常以下鄉采訪的幌子來鄉下看望伏翠和兩個孩子。看到他給孩子們帶來的吃的玩的和學習用具,伏翠就趕緊給他做農村風味的飯菜來招待他。祝光也就像到了家一樣,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大聲說話。喬津輕也怪,知道是倆孩子的親生父親來了,沒有一點醋意,反倒一見如故,沒喝幾口就南朝北國說天道地地推心置腹起來。沒等祝光喝醉他就喝得不醒人事了。祝光就有了機會,就醉醺醺地問伏翠家裏有沒有草垛。伏翠就說,你要草垛幹嗎呀。
祝光就說,那還能幹嗎,撒尿唄。伏翠就說,撒尿去茅房,找草垛幹嗎呀。祝光就說,茅房臭——草垛好。說著就拉住伏翠往外走。伏翠也知道祝光的意圖,到了草垛就往上一趴說,想尿就快尿吧。祝光就說,怎麼給我後邊呀?伏翠就說,上回你不是跟我要後邊嗎?祝光就說,上回那是沒感情,這回不是有感情嘛……就把伏翠翻過身來,帶著酒氣就撲了上去……
等喬津輕醒了,不見了知音,正要找呢,就見伏翠和祝光一前一後回來了。看到他們頭發身上還粘著沒扒拉掉的細碎草葉兒,喬津輕就說:去草垛幹嗎呀,裏屋炕上多舒服呀——兄弟,我這就到文化館值班去,下回來了咱哥倆再喝啊……等走到門口了還回過頭來說:兄弟,多住幾天吧;等到了院子裏,又喊了一句:以後常來呀!
在喬納金的記憶裏,這個一會兒是爸爸一會兒是舅舅的祝光每次來都受到全家人的歡迎:繼父喬津輕有了說古論今的知音;媽媽伏翠有了同齡的相好,喬納金和喬納銀有了專門帶給他們鄉下見不到、買不起的食品、玩具和紙筆文具的好舅舅。因此如果祝光一段時間不來家裏,大家就都想他盼他。
而祝光一來,家裏就像過節一樣,不該殺的雞也殺了,不該宰的羊也宰了,好像這個舅舅就是家裏的一分子一樣。特別是每年的正月裏,祝光來的時候更是給喬納金喬納銀帶來新衣服,新鞋子、新圍脖兒、新帽子,另外還有小人兒書、大畫報,二踢腳、小鋼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