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女性死者的鞋底沾有橘紅色的粉末,”秦滄朝車窗外一指,“這邊半條街剛剛重新鋪過了人行路的彩色地磚,地上很多這種橘紅色的粉末,我早上坐車從另外的那個方向來,那邊還沒有更換新地磚,所以沒有。”
唐果略微有些驚訝,她剛剛在現場很仔細的觀察了那名女性死者的著裝和身上的傷口等等,卻沒有能夠連鞋底沾有橘紅色粉末這樣的細節都留意到,秦滄方才在開口詢問關於玫瑰花的事情之前一直都沒有說過話,沒想到他一言不發的時候,竟然在腦子裏已經做了那樣一番周全的思考。
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雖然對於秦滄這種別扭的性格還是略微有些打怵,唐果倒是對於成功的這一工作安排沒有了之前那麼多的腹誹,身邊的這個怪人雖然不知道究竟為什麼會性格如此的不討喜,但也真的並非浪得虛名,更不是什麼照本宣科外加頭腦發熱的書呆子,他還是很有兩把刷子的。
“你說,女性死者隨身的皮包、財物都沒有丟失,但是錢包裏卻找不到她的手機和身份證,會不會是凶手刻意想要隱瞞死者的身份呢?”唐果依照著秦滄的指示開車向前方有監控攝像頭的十字路口慢慢開過去,但是兩個人坐在這麼狹小的車廂裏麵,都沉默著有些略顯尷尬,於是她又尋找話題去和秦滄攀談。
“一具麵部完好無損的屍體,被高調的直接丟棄在小街上頭,如果凶手還有過想要刻意隱瞞死者身份的念頭,那他的腦子一定和你剛才的問題一樣蠢。”秦滄略有點沒好氣的回答,“言多必失,如果我是你,我就盡量少說話。從現在開始,你就依照著剛才我告訴你的去做就夠了。”
說完,他好像懶得再去和唐果有什麼互動似的,以不大舒適的姿勢,把頭依靠在椅背上,兩條手臂環抱在胸前,閉上了眼睛,唇線緊緊的抿著。
唐果偷偷的撇撇嘴,雖然說成功交代過,安排自己和秦滄搭檔是讓自己向他學習,可是兩個人歸根結底也算是平等的同事關係,現在倒好,這個家夥理直氣壯的充當起了支配者的角色,自己儼然就成了他的小跟班、打雜的,這實在是讓人有些喪氣,就算頭腦不錯,心思也縝密,與人打交道的態度稍微柔和那麼一點,有風度那麼一點,應該也不是什麼登天一樣的難事吧?
恐怕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人會是天生性格就那麼的別扭吧,唐果暗暗的猜測,就算不敢當麵去詢問,她也還是會在心裏麵偷偷的琢磨,忍不住有些好奇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成長環境,才會造就了秦滄這麼一個冷漠又不討喜的男人。
她甚至偷偷的產生了一個略顯刻薄的推測,這個明明在學術界已經創出一番名聲的男人,突然放棄了原本的事業根基,轉行跑來做了警察,到底是真的如他自己對局裏領導聲稱的那樣,感覺對原本的工作沒有了挑戰性,所以想要嚐試新的職業,還是說他根本就是因為性格實在是太不討喜,所以在大學裏麵受到了學生的排斥和同事們的排擠,混不下去了才不得不選擇改行的吧?
正胡思亂想著,一串手機鈴聲把唐果的思緒拉了回來,她沒有帶藍牙耳機的習慣,平日裏車上也沒有別人,所以習慣了開車的時候用揚聲器來接聽電話,這一次也沒有例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一串陌生號碼,沒有多考慮的就接聽起來。
“是唐果吧?我是嚴立夫。”一個低沉的聲音從揚聲器裏傳了出來。
唐果扶著方向盤的手下意識的抓緊了一點,連忙應聲:“哦,是,我是唐果……你找我有事麼?”
“沒什麼事,你別緊張,”似乎聽出了唐果的局促,嚴立夫的聲音裏隱隱多了幾分笑意,“是這樣的,我聽說你和秦滄接了一個案子,你們兩個都是剛來不久,各方麵可能都沒有那麼熟,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盡管開口,初來乍到不容易,我希望在精力有富餘的情況下能幫到你們什麼。”
“要是這樣的話,那可就——”
唐果還沒等把“太好了”三個字說出口,一旁原本閉目養神的秦滄卻忽然睜開了眼睛,開口插了進來:“不用了。”
因為是開著揚聲器,電話那一段的嚴立夫自然也聽得到秦滄的回答,他連忙說:“哦,秦滄也在啊,沒關係,我手頭的案子快要收尾了,所以回頭有需要我的地方不用客氣。”
“沒有客氣的意思,”秦滄麵無表情的重新閉上了眼睛,“就讓我們這兩個最不受歡迎的無用之人自己解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