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唐果覺得自己徹底明白了,隻不過明白歸明白,她卻有些說不出話來,覺得似乎有滿肚子的話想要說,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又好像自己的大腦都已經一片空白,搜腸刮肚也找不到一個可以說的詞兒了似的。
都說母愛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私的愛,就這一點來講,唐果之前是一點異議都沒有的,唐媽對唐果可以說是無微不至的,二十多年來一直在盡己所能的給女兒最好的疼愛與嗬護,有的時候唐果甚至會覺得,自己沒有被寵成一個熊孩子,這也真的是挺奇跡的事情,她也一直覺得別人家的媽媽估計好好壞壞的,相差也不會太多,基本上對孩子都是滿腔愛意和關懷的,現在聽完了秦滄的講述,她覺得自己原本的觀念被打了個稀碎,整個人都有些淩亂了。
都說虎毒不食子,做父母的恨不能替自己孩子把所有的病痛和風險都扛下來,怎麼會給自己的孩子投毒呢?即便是自己覺得活不下去,想要尋個短見,又憑什麼要拉上孩子一起呢?即便是小孩子,也已經是一條獨立的生命,也有旺盛的求生欲望,誰也不能夠隨隨便便的就替他把那麼重要的主意給拿了。更何況,對於小孩子來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自己的父母更值得信任的人了,偏偏又是自己最最信任不設防的至親,在生日這樣一個讓人愉快的日子裏麵,以甜美可口的蛋糕作為誘餌,對自己投毒,換成是誰經曆了這一切,都會留下很深的創傷吧。
唐果覺得自己的心裏麵難受極了,原本她覺得秦滄真的是一個怪人,性格那麼古怪,又非常的冷漠,對於一些最最尋常的人情關係要麼抵觸,要麼嘲諷,這是在不是什麼積極的事情,自己在心裏頭也沒少對他有所腹誹,可是現在忽然之間聽到了秦滄講述他幼年時候的這些經曆,唐果有些後悔,果然不了解一個人就沒有資格去批評,秦滄在那樣的一個年紀裏,看到了那麼多人性貪婪、虛榮、虛偽的一麵,又差一點點喪命於自己親生母親的手中,他走到今天,還能夠保持著一個正人君子的做派,沒有變成什麼報複社會的犯罪人,就已經是實屬不易了,誰又有資格要求他必須開朗樂觀,積極向上呢?這種遭遇換成任何一個其他人,也未必能夠調整和自我控製的比秦滄更好吧?
知道了這些之後,唐果再次抬眼去看秦滄的時候,她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眼神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原本她對秦滄是一副惹不起躲得起的敬畏感,對秦滄的實力水平欽佩,但是對他的性格又有些畏懼,現在可不是這樣了。
秦滄不僅聰明,並且還很敏感,每次都能對身邊人哪怕非常細微的情緒變化有所察覺,就更別說唐果並不是那種善於偽裝情緒的人,她的想法和轉變可都明晃晃的掛在臉上呢。秦滄看著她聽完自己那些話之後的神態變化,似乎有些詫異,看著唐果的眼神也變得饒有興致起來。
“有意思,”他忽然輕笑出來,“你竟然沒有對我感到憐憫。”
“我為什麼要對你感到憐憫?你又不是什麼可憐的人……”唐果脫口而出,說完之後又覺得這話有些不太對,趕忙改口,“不對,我的意思是,你的遭遇確實是挺可憐的,但是你人不可憐。我也不知道我的理解是不是對的,至少在我這兒,遭遇可憐和人可憐是分開的兩個概念,有令人可憐的遭遇算是‘天災’,不以當事人自己的意誌為轉移,都是沒有辦法的事,但是人可憐就不是了,一般可憐的人,都是遇到了可憐的遭遇之後,自己沒有辦法振作起來,就萎靡下去了,就變得非常可悲,永遠都停留在自己遭遇不幸的那一刻,不肯走出來,不肯讓自己的不幸變成過去,不願意把那一頁翻過去,反而把自己的遭遇就好像是徽章一樣掛在身上,一邊繼續讓自己陷在悲慘的境地裏不肯自拔,一邊炫耀自己的痛苦。”
她認真的看了看秦滄:“你不是這種人,我覺得如果把我換成是你,我肯定不會有你做的更好,說不定我就會讓自己的一輩子都變得特別的一蹶不振,說不定我還會悲傷厭世,反正我做不到像你那樣,不僅好好的活下來了,而且還學有所成,事業也挺有模有樣的。至於性格……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了,要是誰經曆了這樣的事情,還能夠表現的特別積極樂觀,那我覺得才比較可怕呢。所以這麼說起來的話,我不僅沒有資格憐憫你,反而還得尊敬你,敬佩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