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城,七王府。
男子身穿廣袖長白袍獨自一人站在竹林前。風穿過竹林,敲出江月城的秋韻。遠遠傳來腳步聲,不多時一個黑衣男子便跪在地上道:“殿下,柳姑娘,去了。”
竹林前的人揮揮手,黑衣男子退下。
秋風斂人心,一層一層的,漸漸涼了下來。
白袍男子站了許久,恍然察覺麵頰涼意陣陣,低頭,衣襟已濕。
長歎一聲,白袍男子轉身向庭院外走去。門洞下等著的人,麵色沉重,二人聯袂而去。
萬朝國十五年,秋。江月城,王域。
寢宮內床幔垂掛,白麵圓臉的內侍聯袂靜氣站在一邊。如同麵團一般的手絞在一起,搭在暗紫色的宮服上。
床邊一個雍雅華貴的女子側身坐著,裙擺及地,整整齊齊落在大殿中央。
“見過羽夫人。”
羽夫人回頭,眼瞼抬起,神色哀痛。雖然帶了宮中夫人的頭麵,卻粉黛未施,眉色甚淺,遠望去那慘白的臉極其怪異。
然而任何一個人看到這張臉,都笑不出來。
羽夫人,萬朝帝身邊最得寵的妃子。
“陛下久病,本宮陪伴左右,隻盼龍體早日康複。然而你們做臣子的,卻從未體諒過陛下。若不是被我攔了一些,陛下連休息的時間也沒有。”
“蘇江岸不敢,然有非見不可的理由。”
羽夫人眼眸狹長,細細密密的看著蘇江岸。溫文如玉,東楚公子,世代為相,蘇家後人。
羽夫人道:“何事?”
蘇江岸低頭道:“此事為陛下親自交辦,祖父受帝命,非陛下容許,不能道於旁人。”
羽夫人冷哼一聲,“陛下剛睡下,你就追到寢宮。本宮好意替你傳達,以免驚擾了陛下,沒想到你卻不識好歹。”
“羽夫人,是我帶他進來的。蘇家世代忠良,不可能做出忤逆後宮王妃之事。隻是事關重大,我與蘇公子必須等陛下醒後,當麵告知。”
羽夫人眼角微挑,就要讓人拖出去。然榻內傳出一聲歎息,隻見萬朝帝已坐了起來。
羽夫人起先大驚,旋即跪在地上,道:“臣妾萬死,驚擾了陛下。”
兩邊的內侍慌忙上前,掀開帷幔。男子麵容清瘦,穿一件雪白純色短上衣,交襟絲帶係在腰上,愈加顯得身材幹瘦。
萬朝帝看了一眼羽夫人道:“臉為何這樣子,是想嚇寡人嗎?”
羽夫人慌忙捂臉,然而手指染了殷紅色,亮油油的如同紅寶石般,映襯著整個臉更加詭異。
目光在指間停留片刻,萬朝帝道:“下去吧,後麵還是讓王後安排人來照顧寡人。你最近也累了。”
羽夫人還要說什麼,卻看到萬朝帝眼眸裏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寒意,心底打顫,退了出去。
“蘇江岸,說吧。”
蘇江岸道:“當年林氏之女入江月學府,祖父曾見過那位照人小姐一麵。與先帝林王後確實有八分相似。”
蘇江岸說著,從袖間拿出卷軸,雙手呈上。內侍接過來,交給萬朝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