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城。湯水巷。熱騰騰的宵夜端上桌,跑堂的拿起肩膀上搭著的白布子,殷勤的又將桌麵擦了一遍。
客人是一個外地來的姑娘,穿著黑漆漆的衣服,剛坐下就賞了一粒金子。說著北方話,卻對江月城的小吃如數家珍。
遠近聞名的湯水巷,就他家的辣玉羊湯最鮮美。開了十幾年了,江月城的世家辦宴都免不得派手底下奴役帶著黑陶罐來擔幾擔子回去。
從賭場下來的客人,青樓出來渾身酒氣的,讀書困倦的書生,路過他們家店,都要來喝一碗。但從來沒有像這位貴客這般大方的。
跑堂的滿臉堆笑站在姑娘桌邊。幾個錦緞華袍的公子哥掀開門簾進來。
“羊肉膻味重,哥哥們為何要來這一家?等會兒去了溪庭院,姑娘們不嫌棄死。”中間一個紫衣玉冠少年微微皺眉道。眉清目秀,肌膚如姑娘般水嫩,看上去甚是有靈氣。
“一會兒到了溪庭院,林詞姐肯定要你喝酒。你肚子裏沒東西,一杯秋露白下去,那還了得?再說,他家的羊肉羊湯味,不會占在你身上。”另一個白袍少年說著,給各人倒了一杯熱水。
秋季夜裏寒意重,茶杯裏冒著白氣,已無人交談,少年郎們似乎滿懷心事。
跑堂的舉著托盤從後麵進來,吆喝一聲將黃白瓷的粗碗一一放在眾人麵前。
紫衣少年道:“小哥,你們開在夜市,聽聞民間夜市常有打鬧,不知是否如此?”
跑堂的嘴角抽搐,心裏道晦氣,卻依舊堆笑上前道:“如今太平盛世,哪有什麼打架鬧事的?”
然而話音未落,巷口傳來桌凳掀翻的聲音。
馬蹄踩著地麵發出噠噠噠的聲音由遠而近,一個青衣男子手持長劍,倒退著站到門口。
幾個少年麵麵相覷。
隻聽馬上的人道:“把你手中的東西交出來,就給你一個痛快。”
青衣男子大笑道:“給我痛快?東西根本不在我這裏。我早已交給主人。你等妖人亂我東楚朝綱,將來太子即位,必將你等掃除!”
馬上的人冷冷道:“我隻是江湖草芥,收人錢財為人消災,朝綱如何,豈是我們能夠得著的?”
“既然東西不在你身上,你就不必要活著了。”
四名黑衣人從屋頂悄無聲息的落下,青衣人提劍回擊。然四人招式古怪,劍刃平削齊齊向青衣男子脖頸抹去。
隻聽“咚”一聲,青衣男子頭顱就落在那幾位少年的桌上。“咕咕咕”麵皮貼在桌麵上,打著轉。一切發生的太快,幾個少年還未反應過來,血已經鋪了滿桌。
黑衣人抬腳進來,抓住頭發將頭顱提起,按劍冷冷看著幾個少年。店內悄無身息,聽到馬蹄遠去的聲音。
幾個少年早已嚇傻,直愣愣的坐在原地。
死寂。
“我勸你,還是不要在店裏動手。”角落裏的女子站起來,不急不緩的走過來。五指纖纖如玉,輕輕點在男子的劍柄上,“江湖規矩。”
那黑衣人帶了暗金花紋麵具,露了一雙漆黑冰冷的眼眸子,一動不動的盯著女子。女子道:“當然,你也打不過我。趁我心情好,快點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