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小將昏迷不醒的薇歐拉從水塘裏拖了出來,牽動到他自己身上的傷,劇痛使他低吼了一聲,忽然昏迷中的薇歐拉睜開了眼縫。“你幹什麼?”她聲音極其虛弱,伴隨著咳嗽不止。宵小將她拖到一處平地,查看了一遍的四周動靜,鐸圖早已不知所蹤,這人來去無聲無息,如鬼魅一般。薇歐拉試著摸索腰間的配槍,發覺槍已不見,待看清眼前的宵小,她試圖坐起身。掙紮了幾下,巨大的痛苦使她隻能躺在地上,她心裏浮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她撿回了一條命,卻從此癱瘓,那還不如一死了之。宵小看出了她心中的恐懼,他很能體會這種心情,寧可死掉,也不能殘廢。他道:“你背上受了重傷,需要治療,現在最好不要亂動。”薇歐拉冷笑,眼神厭惡地瞪了他一眼,她不需要任何人告訴她該怎麼做,眼下是她最無助的時候,她可不希望欠這個人的人情。她道:“他們呢?”宵小聳了聳肩,表示並不知情。薇歐拉歎了口氣,她始終很難相信這個人,但除了他以外,誰更可能逃脫呢?她又道:“你不是跟厲鄲在一起,他人呢?”“機房上的隔層被事先埋下了炸藥,他不幸踩到了,我最後記得的事是他讓我‘滾開’,大概是吧。”宵小道,仿佛在敘述一件與他毫無瓜葛的事。薇歐拉臉轉向他,見火光的掩映下,他一臉灰頭土臉,眼神死氣沉沉,與他語氣中的冷漠判若兩人。她道:“厲允和孩子們呢?”宵小沉默。“隔層內部有足夠的空氣供給他們三人嗎?這火勢越燒越狂,邊界區域的農莊都完了?”薇歐拉調整了脖子,身上的劇痛暫時地減輕了幾分,她心想要是能找到鎮痛劑,她就能重新站起來了。宵小看也不看她一眼,剛才他明明有機會逃脫,卻因為鬼他媽知道的什麼原因,他留下來和這些壓根不認識的人等死。他覺得這20多年真是白活了,竟然就這麼沒命了。薇歐拉瞥了他一眼,她感覺到四肢有了些力氣,道:“倉庫燒毀了嗎?”宵小忽然轉首看了她一眼,狡黠地一笑,道:“你在找這個?”他手上拿著兩支鎮痛劑的小藥瓶,看到薇歐拉臉上神往的表情,他更是得意。“我可以死在這兒,他們也會死在這裏,剩下你一個,也不壞。”薇歐拉譏諷地說。宵小吐了口吐沫,表示不屑,道:“我救了你,你又要把我帶去警局,這筆交易我太吃虧。”“哼!”薇歐拉一聲冷笑,“你在警局裏待著,比你在外麵活得長,你該好好歇歇我。”聞言,宵小忽然點了點頭,道:“有著可能。”說完,他笑了笑,從口袋裏拿出一支針管,將兩小瓶的藥抽進針管內,替薇歐拉打了一針。薇歐拉感到疼痛正在減緩,她伸了伸腿,一轉眼她支撐著坐起身,道:“一支是鎮痛劑,另外一支是什麼?”宵小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神秘的笑意。薇歐拉心中一涼,道:“是什麼?”“血清。”他道。“什麼血清?”“感染病毒的血清。”“這裏真的發現了病毒?”宵小一雙黑眼睛緊緊地盯著她,似在確定她知道這件事多少,過了一會兒,道:“看來你也不知道。在你醒過來之前,農莊外的公路上停了很多特勤組的車,這個排場你想不到是誰?”“魯伊斯?”薇歐拉並不驚奇,隻是意外他怎麼會忽然現身。“我以為他這麼著急,是來找你的。”宵小嘲諷道。“不是來找你的?”薇歐拉回敬道。宵小做了個疑惑的表情,道:“這就怪了,他對我們兩個看來都沒興趣,難道來找厲鄲?他看上了這塊農莊,準備卸任後種些南瓜?”“盧曦?”薇歐拉喃喃道。宵小想了想,搖頭否認了。兩人都覺得可能性很小,盧曦是保護傘公司的高級主管,市長辦公廳與保護傘向來不和,除了共同的利益,沒什麼人情可談。盧曦一直都是社團的攻擊對象,魯伊斯在成功離開社團的控製後,極力避免在任何事上再與社團有瓜葛。若是盧曦與魯伊斯有私交,社團絕不會放過機會向公眾爆料,媒體會對這個桃色新聞狂轟濫炸,公眾對魯伊斯很有好感,但對他也一直有一種猜測,質疑他的婚姻、取向,他和妻子賀沫麗很少同時公開亮相,對外宣稱是保護家庭。“也不可能是家明、家正,這兄弟倆都是保護傘的員工。”薇歐拉道。宵小知道她在暗示誰,依照排除法,剩下的這個人選盡管很不可思議,也隻可能是她了。“她不是在社團工作過?”薇歐拉道,見他沉默,神情並無反對的意思,她問:“你還知道什麼?”“她曾有機會成為市長的助理——”“市長夫人會允許?”薇歐拉問。“社團另有一人被推薦為市長助理,後來死了……”宵小沒再說下去,又想到了自己的那次失手。薇歐拉看著他,試圖從他臉上讀出更多的信息,“厲允當時有機會進入市政廳工作,卻沒有去,是因為?”宵小睃了她一眼,忽然起身往回走。薇歐拉靠著背後的樹幹站起身,身上的劇痛漸漸麻木,她加快速度跟了上去,道:“剛才你有機會逃走,為什麼不走?還跑去倉庫找了些急救藥?”他走得更快,她必須小跑才能勉強跟上,追問:“厲允是個什麼樣的人?”突然,宵小轉身停下,沉著臉道:“我跟我無關的事沒有興趣知道,你不必在我身上窮打聽。”“你看到她的兩個孩子沒有懷疑過?”薇歐拉不甘示弱道,臉上帶著明顯的嘲諷。“那是她丈夫該知道的事,我沒參與過。”宵小諷刺她道。薇歐拉點點頭,道:“也難怪,我看了半天,確實沒發現。不過,厲鄲會不知道嗎,他看起來總是那麼氣憤,是因為你嗎?”宵小又停了下來,臉上似笑非笑,做了個誇張的驚歎,道:“你發覺沒有,你骨子裏是天生的警察,擅長套話。這些不可能是警校教的,隻可能來自你過去生活的投射。薇警官,你如果想在柏圭市繼續生活下去,你、我必須學會和平共處。”薇歐拉置若罔聞,眼神專注地盯著林子外的一處,宵小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怔了怔。薇歐拉瞥了眼他臉上的神情,很滿意自己的發現,道:“看來,總有人比你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