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夭城,山頂凹地莊園。肥碩的男人一路望著丹寧癡癡地笑,嘴上應付著琴珍珍說著事,眼珠子一刻不離丹寧的身軀。琴珍珍不停嘴地對那男人說著修改項目方案的事,臉上洋溢著嫵媚的笑容,說:“我父親很早就開始啟動項目,合夥人換了幾個,更改了幾項條款。張總,你想看一下嗎?”張總含糊地應了聲,對著丹寧問:“從來沒見過,新來的?”“我丈夫的看護。”琴珍珍笑了起來,不把丹寧說得一文不值,咽不下這口氣。以丹寧的資曆作為看護,實在大材小用。要不是她所工作的醫院連年削減預算,又有周邊人才湧來競爭工作,以她曾在天水診所的實習經曆,已能打動很多私人高級醫院的工作大門。丹寧走在邊上,默不作聲。張總看了又看,意猶未盡地說:“果然是新來的。”珍珍張口想說些什麼,突然硬生生憋了回去,丹寧不用看便知道她的心思。琴珍珍不會放過任何機會向不知情的人“揭露”丹寧的真麵目,但想到事情會反彈到自己身上,珍珍立即乖戾地閉嘴了。“張總,她雖然是新來的,但是呢,她以前曾在天水診所工作過,您有什麼需要,隻管說。”珍珍狡黠地睃了丹寧。她感到脊上一陣寒意,琴珍珍到底在想什麼?她忍不住想回去找喬,他還在不在宴會廳裏?他看起來很適應這裏,才一轉眼的功夫,他已經適應了凹地上的生活?吳競彙在物質上資助她,在生活對她有過不少金玉良言,她後來想想,也許他曾愛過她,她那時太年輕,對他那些一本正經的話,她心裏充滿冷笑。來到凹地莊園後,見到吳競彙的現在、他的妻子,以及這裏的一切,她腦袋裏一刻不停地想起他曾對她說:“不要習慣上太容易獲得的東西,對過於美好的東西要永遠保持警惕,這些都是不真實的。”在二十歲不到的丹寧看來,吳競彙那時是個未老先衰的老頭子,滿腦子腐朽,但如果他很時髦,也根本不會看上她。她問過吳競彙,“為什麼看上我?”丹寧從未對自己的外在自卑過,但也沒自信到可以迷倒眾生。“你比她們看起來還上進一些,知道自己未來的方向。”吳競彙對她說。丹寧心想,考上醫學院不努力就會被學校開除,每年有越來越多的人報考醫學院,誰都知道一旦學成,便是準上流階層。每年的招生條件越來越苛刻,她甚至覺得她能考上醫學院,已經用盡了這輩子的運氣,進入天水私人診所實習,她對未來的人生充滿希望。吳競彙在她每次取得進步時帶她去頂級餐廳用餐,用一種仿佛是哀傷,又像是勸慰的口氣對她說:“這裏,將會是你未來的生活。”然而,事與願違。她沒能留在天水診所,如今看來也無可遺憾,她找到了另一家不錯的醫院工作,卻始終在原地踏步。琴珍珍快速走到兩人之前,推開一扇白色的大門,微笑著迎張總進去。丹寧走過她身旁時,琴珍珍一把拽住她,口氣冷硬地說:“我怎麼說,你怎麼做,你明白了嗎?”丹寧立即點頭,還沒等她一腳跨進去,琴珍珍在背後使勁推她一把,她險些一頭向前栽去。琴珍珍隨即關上門,她從另一扇走進一個透明材料的房間,對著耳麥道:“現在開始吧。”張總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轉眼將衣服脫了一幹二淨。丹寧吃了一驚,整個人貼著門,臉轉向另一個房間的琴珍珍,她很滿意地看著屋內的一舉一動,笑著說:“張總,我們現在就開始吧,所有的手續我都準備好了。”張總笑得一臉油膩,肥肉在身上一顫一顫地,每走一步像是能掉下一整片肉。他吃力爬上一張台子,躺下去之前向丹寧遞了個令人反胃的眼神。丹寧並非震驚這具不美觀的肉體,她見過太多不美好的肉體,哪怕再完美無缺的身體在死亡後都不美。她不知道這張總是誰,在凹地擁有多大的權力,以她所見,這是個先天缺損的軀體。肥胖的脂肪阻擋了一部分身體特征,但發育不缺在她看來,沒有治愈的可能。她看到屏幕後琴珍珍對她使了個眼色,她拿起桌上的耳機戴上,琴珍珍的聲音立刻衝進她耳朵,“我不管你看到的情況有多糟糕,你現在的任務隻有一個,調動一切你在天水診所的資源,治療他的病。”丹寧想辯解,這個不是病,這個是先天造成的發育不全,不能生育。轉眼一看,琴珍珍咬牙切齒地盯著她,她道:“好的,我明白。”丹寧走上手術台,仔細一看,張總已經進入麻醉狀態,這張手術台能提供各種手術上的輔助,沒有其他助手的情況下,丹寧也能獨立完成手術。琴珍珍在耳麥裏咳嗽了一下,道:“我現在說的你不用回答,聽著就行。他需要哪個型號,你就滿足他,不需要你的專業意見。”話未說完,丹寧看到一排各種型號的假體,栩栩如生。打了麻醉藥的張總還沒完全昏迷,雙眼充滿讚許地盯著各種型號的假體,選了其中一個。丹寧適時地調整了藥劑用量,琴珍珍起身離開了透明房間,她對手術毫無興趣。整個手術過程中,丹寧不斷猜想著凹地與天水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她在天水診所的通行證早就該注銷了,但現在又能用了,難道是琴珍珍做的手腳?她替喬完成換心手術,難道是琴珍珍的試探?越想越不可思議,立刻打消的念頭,琴珍珍或許能做到重新啟用丹寧在天水的通行證,但不可能料到她會對著喬開槍,更不可能料到她和喬會出現在宴會上。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一個念頭猛然跳入她的腦海,凹地莊園已經被孤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