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伊斯與妻子相視一眼，市長轉過頭看向前任市長米麥可，兩人心照不宣地傳遞了一個眼神。創始人看在眼裏，道：“米夫人可由專人接回。”米麥可沒有說話，肥臉上顯出一個笑容，油光粉麵，快60歲的人看不出一絲皺紋。他咳嗽了一聲，道：“杜副市長呢？”沫麗吃不準米麥可是出於什麼目的，這個節骨眼上關心起杜鴻堡來了。她聽到門外響起一個腳步聲，在桌麵握了一下她丈夫的手掌。魯伊斯沒有用力回握一下妻子的手，也沒有把手掌抽開。沫麗自覺無趣，尷尬地把手挪開了，心裏想著在賦鑫官邸裏的兩個孩子，如果她沒有嫁給魯伊斯，她現在也還是某位要人的名太，要維持這樣的生活，她根本選擇的餘地。以她母親的勢力，不惜將她嫁給某要人做續弦，嫁給魯伊斯連她母親也曾說“這是你的運氣”。沫麗心裏很清楚這種運氣並不是因為魯伊斯出色的外表，而是很多人都明白，魯伊斯是個早晚會攀上權力巔峰的人，他有讓人信服的魅力，私下裏也表現出了恰當的權欲，讓掌管柏圭市的大佬們將他視為同類。會議廳門開啟處，一名下屬對創始人點了點頭，他對米麥可道：“米先生，有個人想見你。”米麥可那張肥臉上笑吟吟地點了點頭，動作緩慢地站起身，每走一步都讓人覺得他會因為肥胖而心髒病發作。那名下屬替他撐著門，恭敬地站在一旁，米麥可笑道：“謝謝你。”會議廳門緩緩關上，沫麗看著那扇閉合的門，不禁猜想起外麵又在進行什麼變化。“魯市長——”“我明白你的顧慮。”魯伊斯迎向創始人的目光，一改剛才的姿態，像個談判桌上的殺手。他道：“你的意思我在來路上已經跟聯盟溝通過了，他們並不認為還有必要重置時間，取消操作，一勞永逸。”創始人看著魯伊斯，又看向賀沫麗，道：“魯夫人也這麼想嗎？”賀沫麗一怔，沒料到創始人會將燙手山芋直接拋給她。魯伊斯似乎並無出聲救場的意思，這間封閉的會議廳裏隻有他們三人，無論在這張會議桌上做任何決定，也僅止於他們三人知道。米麥可為什麼這麼恰好地被支開了？他又為什麼要來？沫麗對於丈夫的計劃一知半解，夫妻倆這麼多年配合默契，但魯伊斯從不會向沫麗尋求工作上的解答，他不容許除他以外的人影響到他。“這些人裏有的身份特殊，媒體不會善罷甘休。”沫麗輕聲道。魯伊斯靠在椅子上的上半身調整了一下，等著妻子繼續說下去。創始人點了點頭，道：“這是其一，社團一整天都在通過媒體追查聶堯惠的下落，也提到魯夫人您。”沫麗不安地點著咖啡杯，她暗自祈禱沒人知道在米家別墅內發生的事，她希望擁有自己的秘密。“嗯，聶堯惠是你的老同學了。”魯伊斯對著妻子微微一笑。沫麗的眼神一觸及丈夫的目光，心裏一涼，他究竟要她怎麼回答？她隻想趕快從這裏逃出去。轉眼一看，創始人的眼神讓她感到幾分安心，一種奇怪的安心，仿佛跳海的人看到一艘經過的船，不知是求救還是赴死來得痛快。她視而不見丈夫的眼神，道：“媒體查出我和堯惠、馬蒂爾是老同學隻是時間問題。那個女警察薇歐拉，她加入了特別行動組，警察工會不會這麼輕易放棄自己的員工下落不明，盡管……我聽說她的檔案記錄有些問題。”“這就是問題所在。”創始人故意停頓了一下，魯伊斯的眉頭一皺。創始人續道：“薇歐拉和盧曦在這件事前並不認識，沒有數據顯示兩人之前有過任何交集，但兩人都懷疑魯市長的身份。”魯伊斯沉著臉，雙眼盯著創始人。沫麗感覺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懷疑過，但她的娘家人非常確信無疑魯伊斯的身份，整個社交界都對魯伊斯十分殷勤，好像他們每個人都掌握了不為外界所知的消息。“取消操作，我們親自把公眾的疑問撲滅，也可能導致媒體更凶猛地撲上來追查真相，他們都是鯊魚，嗅到了血腥味不會善罷甘休，推導出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隻是時間問題。一旦允許重置時間，柏圭與各邊界從此打破，遊戲世界與現實重疊，公眾在真實與虛擬之間消耗追問的精力，時間一久，公眾會自然而然轉移注意力。這是開放式的好處，當公眾終於感到厭倦而無新意了，也就默認了這件事的發生。”創始人說時，看了一眼門口處。魯伊斯忽然握著妻子的手，溫柔道：“親愛的，你覺得呢？”沫麗自覺冷汗涔涔，這房間裏的兩個男人，輕易地將燙手山芋拋給她，她說的任何一句直接決定了她的兩個老同學、休矢……所有人的命運。她感到頭皮發麻，聽到門外漸漸走近的腳步聲，是去而複返的米麥可。顯然做這個決定是創始人和魯伊斯之間的協議，但他們又達成默契，由沫麗親口說出。不知是被出賣的氣憤，還是深感孤立無援，沫麗簡短地一點頭，道：“給他們機會，也是給我們後路。”會議廳門這時被推開了，米麥可嘴上叼著根雪茄，眼神飛快地在三人臉上掃了一眼，隨即拉開一張椅子坐下，吐出一口煙圈，道：“行吧，把你們的決定告訴我。”二皮臉對場麵上的見風使舵習以為常，神情極為輕鬆地敲著會議桌，道：“我還想趕回去喝一杯，陪孩子們過周末。”沫麗一瞥她丈夫和創始人，他們會怎麼做？她迫切想知道她的表態會引來什麼樣的後果，她必須知道，她幹脆地說：“馬蒂爾會沒事的。”米麥可笑了笑，仿佛馬蒂爾是一個與他毫無關係的陌生女人，眼下他隻關心喝酒和陪伴孩子，是個稱職父親的形象。他道：“這樣，我先回去準備派對的事了，周末見。”沫麗極力控製住內心的憤怒，拒絕去看他們任何一個。魯伊斯忽然起身上前幾步，道：“杜副市長的不幸遭遇讓人遺憾，米先生是否考慮一下？”米麥可神秘一笑，很快離開了會議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