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寬敞舒適的房間內，牆紙與家具繪製著鬱金香、向日葵的花紋，幾排書架後擺著一張木製的長桌，桌上空無一物，創始人坐在書桌後，側著身眺望窗外。雨後，天晴。晨曦之光，穿過雲層照射進這個房間，讓裏麵的人不由地眯起了眼睛。魯伊斯有些疲倦地皺了皺眉頭，目光從屏幕上的沫麗轉向書桌後的創始人，他道：“他們還有多久到？”“很快，最多10分鍾。”“是聯盟出麵召集的會麵？”“嗯。”“為什麼是在這裏？”創始人看了看魯伊斯，道：“市政廳並不合適。”“柏圭還有很多別的地方。”創始人沉默地注視著魯伊斯，搖了搖頭。魯伊斯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追問，轉開話題道：“你不擔心她修改程序？”魯伊斯與各種各樣的人打過交道，眼光獨到，從未看走眼。而他卻對創始人得出過很多種推測，沒有一種是讓他感到滿意的。創始人並不神秘，跟很多身居要職的精英人士一樣，對個人信息近乎偏執的慎重，但他們彼此是知根知底的。盡管如此，魯伊斯還是想聽到他親口回答。“盧曦的權限依然有效，”創始人起身走到一排書架前，抽出其中一本書翻閱，道：“她跟我說起過她的擔憂，現在證實了。”“什麼意思？”“她認為‘他們不需要思考來得出結論，隻需設定最佳的解決程序’，這是她一直以來設計遊戲的核心基礎，她的團隊也基本能遵守這條規則。然後出了這件事，何董事通過社團聯係上聯盟裏的人，試圖掩蓋柏圭的過去，建立隔離欄。最初的提議不是24小時，是7天——”“7天？”“是的。何董事掌握柏圭的能源和人才資源，他有這個實力，更有人脈。他在水雲灣的宴會上聽到盧曦和我的談話，轉身把這些信息反饋給了聯盟。”“聯盟不是慶幸有盧曦這樣懂得他們的人嗎？”魯伊斯冷冷一笑。創始人沉默地看向大廈樓下，幾輛高級轎車緩緩駛向地下車庫的方向。他道：“市長先生，你聽說過解構美學嗎？”“沒有。”“這是盧曦的小團隊裏自創的一個概念，後來在公司內部被專門引用。大概的意思是，當一個人能某個領域裏發揮創造登峰造極，也就擁有了解構其他領域的能力，首先是改變思維模式，接著是獲得越來越多的同類，終極目標是取代。這個概念聽上去並不新奇，但‘解構美學’著重的是‘解’與‘美’，隻有新舊交替時‘破’與‘滅’才是美，且有用的，其他的都是附庸。盧曦並不熱衷這種理論，但她知道這是唯一保持生命力的方式，並在保持中設定未來。”“她是守舊中創新？”“嗯。”創始人放下手上的書，臉轉向門口處，道：“魯夫人的編碼會自動加載上盧曦的運行程序——”“所以沫麗怎麼編都不會影響。”魯伊斯不是在問，也沒等創始人的回答，他起身走向門口處。這時，房間的門大開，走在最前麵的是琴奇優，他一見魯伊斯稍稍錯愕了下，轉眼對著創始人笑容滿麵地致意。走在後麵的有張總、何董事，去而複返的米麥可，坐在輪椅上的薑醫生，半邊臉塌陷，身上纏著繃帶，像個木乃伊。魯伊斯掃了一眼，最後進來關上房間門的是市政廳、警局高級人員，他並不驚訝他們的參與，而是他掌握的消息遠遠不夠。琴奇優率先笑道：“這裏沒有社團的人吧。”一間寬敞的書房，頓時坐滿了人，米麥可拿出他的古巴雪茄，桌子上放滿了威士忌、白蘭地酒。吞雲吐霧的房間內，不時響起笑聲，米麥可一口喝幹手上的威士忌，道：“這次的事，足以讓聯盟的人不敢輕舉妄動，他們竟然妄想接管柏圭的能源。”“不止能源，”琴奇優將手上的雪茄做了個否認的手勢，眼神狡黠地瞅了眼何董事，“聯盟想方設法找處天眼的後門，試圖架空保護傘的權限，將一個流亡組織塞進柏圭市政廳。何先生最清楚這件事。”何董事皮笑肉不笑地說：“我想著阻止邊界區域的畸形擴張，24小時內架設隔離欄足以控製住局勢，聯盟翻臉不認賬，趁機驅趕盧曦去海立雲垂，不惜毀掉海立雲垂鎮將責任推給保護傘，讓媒體製造輿論追責市政廳的默許。這麼下去，必然將柏圭推入萬劫不複。現在不僅海立雲垂完了，閣夭也沒了，跟節兀的命運一樣。”“反抗組織還在。”薑醫生拉開纏在臉上的紗布道。“鐸圖還會回來的，”張總道，“他在閣夭、柏圭等多地自由出入，他與反抗組織的計劃失敗了，但他們的關係沒有破裂。”“反抗組織是誰在領導？”米麥可咬著雪茄道。“最資深的一批都是24年前的那群人，”琴奇優想了想道，“聽說盧主管有個姐姐？”創始人沒有回答，與保護傘公司有關的工作人員，外人不可能從他口中得到信息。琴奇優似乎也沒打算他會回答，笑嘻嘻抽著雪茄。薑醫生又拉開一條能讓嘴說話的縫隙，道：“盧曦的姐姐已經死了，烤架死的晚上，另一個地方也發生了槍擊案。她姐姐是反抗組織的中層人員，長期流亡在邊界外製造事端，這次回來沒多久就被盯上了，在便利店裏被槍擊身亡。”“聽說她是為了救她的同伴。”魯伊斯忽然道。在座的人除了創始人，每個人都看向魯伊斯。薑醫生沒有否認，道：“那人不是她的同伴，叫宵小，是殺手組織第一流的殺手。”房間裏頓時一陣斂聲屏氣，殺手組織的幕後資金是個極其敏感的話題，身居要職的大佬都有不幹不淨的勾當和髒活需要處理，當著市政廳和警局官員的麵說出來更是玩火。殺手組織在閣夭由恩布蕾拉控製，傳言是保護傘在閣夭的影子公司。在尷尬的氣氛中，魯伊斯覺得有必要調和一下氣氛，道：“我剛跟米先生商量過，鑒於柏圭眼下的局勢，不應繼續內鬥消耗，我提議他擔任副市長之職，各位覺得怎麼樣？”何董事第一個點頭，他與米麥可的關係很好，張總隨即點頭，接著是此起彼伏的應聲。創始人坐在書桌後，沉默地看著滿書房的人，沒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