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某住宅社區。夜幕之下的社區，靜謐優美，長長路燈散發著橘色的燈光，將凜冬來臨前的冰冷夜晚照亮，仿佛午夜的陽光。喬坐在客廳的沙發很久沒有動彈一下，丹寧睡得很熟，輕輕地打著鼾。她很少能睡上一個安穩覺，急症室的工作經常使她徹夜無眠，喬離開臥室走下樓梯。電視上24小時追蹤報道水雲灣的宴會，從一開始的期待，演變為媒體的怒吼。盧曦他們被困在搜救區，媒體發現了數據傳輸存在監控和修改，權力對民政的控製無處不在，媒體與市政廳引發了一場口水戰。畫麵切換到搜救區，特勤局與媒體、圍觀群眾打成一片，這個時候誰也不能開槍，一個試圖開槍示警的特勤組人員，群眾瞬間圍成一團，大喊大叫：他們要殺人啦！增援人員趕到現場後，又有臨時趕來的附近居民發生衝突，到處都是警車，居民們大叫：“農作物都被壓死你們了！稅收不減，你們還要我們沒飯吃，天呐，要把我們糟蹋逼死啊，就因為我們住在近郊，不算柏圭市居民了嗎？”喬忽然笑了起來，有意思，鏡頭對著這精彩一幕進行大特寫，爭執的居民們開始哭訴，抱著孩子流淚，扯著喉嚨：你們看到了嗎，他們就是這麼對我們的，以前這裏的治安不好，我們聯名寫信給市政廳要求加強治安管理，市政廳把我們當狗屎，從沒回應過。後來我們自己組建了一個聯防隊，他們立刻派人來繳械問責。現在治安沒以前那麼差了，每年收成不好，還要交那麼高的稅，孩子都養不起，他們從不關心我們的死活。這次更不得了，幹脆把車開到地裏，糟蹋莊稼了，你們說這日子還怎麼過啊！天呐！這段視頻在社交媒體上被瘋狂轉載，調動起了附近更多的居民衝向搜救區，很多人並不知道盧曦他們在該地等待救援，一想到特勤局來砸他們的飯碗，男人女人都衝了出去。“你在笑什麼？”丹寧穿著他大T恤，光著腳從樓梯上走下來，坐在他身旁。喬把音量調高一些，丹寧靠在他胸前看著，道：“有趣，他們看起來很默契。”“因為弱小，更應該抱成一團。”喬的聲音變得很低。“他們並不弱小，隻是不是在食物鏈頂端。”“那太難了。”丹寧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你會這麼說，我沒想到。”“為什麼不會？”“我以為你會立誌要在食物鏈頂端的人。”喬的眼神變得很深，道：“達到頂端後從哪條路走都是下坡路，還會引來不必要的目光。名聲在外，無人認識，才可能安全。”丹寧看著他，冷峻的臉，頭發亂糟糟地。她有時覺得認識了他很久，久到早在他們一出生時就認識。她握著他的手，他隻是讓她握著，沒有抽開或回握。喬不喜歡溫情，眼神中偶爾閃現的那種光，轉瞬即逝。“我們該怎麼辦？”她問。“等風頭過去。”喬看著屏幕，眼神盡量避開她寬大的領口露出她精致的鎖骨。丹寧抬頭看向他，迎上他的眼神，問：“宵小會去了哪兒？”“他和厲允在一起。”“什麼？”丹寧驚訝地瞪著他，“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剛才，”喬神情古怪地看著電視，“我們正在忙的時候，他把周圍幾個住戶翻了一遍，找了幾把不錯的槍。”丹寧瞪著眼看他，確定是不是她想的那樣，喬閉著眼睛飛快點了點頭。丹寧滿臉緋紅，道：“你為什麼不說！”“我不想停下來。”喬輕聲道。她臉上更紅，羞憤地握著拳頭，道：“我要挖了他的眼珠子。”喬閉嘴。“還要告訴薇歐拉。”喬又調高了一些音量。丹寧發現後氣得不得了，道：“你嫌我煩？”“沒有。”喬搖頭，“我應該早點發現才是。”“我不想說這個話題。”丹寧冷靜道，“有堯惠的消息嗎？”“魯伊斯去找過她，”喬正色道，“為了讓厲允得到安頓，撥了一筆款款項給社團。他應該不知道我們也在這裏。”“堯惠會告訴他嗎？”“我不到有什麼理由她會這麼做。”喬道，“換成以前，我不會相信社團這樣的組織與市政廳沒有勾結，現在唯一能知道的是，堯惠不會輕易妥協。盧曦應該也是，她在搜救區發現了從海立雲垂鎮逃出來的婦女和孩子，她大可放棄這麼多人，自己帶領團隊逃跑，她沒有這麼做。”“可是薇歐拉、馬蒂爾、休矢他們......”“堯惠在社團的地下車庫被特勤局為難，馬蒂爾攔了下來。她雖然失望馬蒂爾、休矢在水雲灣的宴會上，但他們似乎也沒的選擇，而且很容易打草驚蛇。”“你認為魯伊斯不會放過我們？”“搜救區的情況已經無法控製，接下來就會放行，”喬看著屏幕上爬到高處的群眾，上去要抓他下來的特勤組人員被七手八腳地抵擋住。裝備精良的特勤局麵對手無寸鐵的民眾，無法開槍。他道：“他們等這一天很久了。”“這麼圍觀群眾？”“嗯，”喬笑了笑，“沒有帶武器，抱著孩子、拖著老人，已經鬧了大半夜了。”“說得我有些想去看看了。”“我以為你沒什麼好奇心。”丹寧笑了起來，道：“急症室裏每天晚上都有打架鬥毆被砍傷的人，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讓人打得不可開交。”兩人說笑時，廚房裏響起一個輕微的響聲。喬立刻警覺地對著丹寧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拿出藏在沙發下的槍在手上。丹寧壓低身子在沙發後，喬站在一堵堅硬的隔牆後，槍指著廚房，道：“出來！”“嗨！”宵小從窗口跳了進來，衝著喬笑了笑，眼神在丹寧光溜溜的長腿上轉了又轉。丹寧氣得跑回樓上，宵小笑了起來。“你還活著？”喬譏諷道，放下手上的槍。“一時還死不了。”宵小走進客廳，大刺刺地坐在沙發中間，道：“我想到了一個辦法。”“什麼辦法？”“取出我身上的微型炸彈。”“誰動手術？”喬握緊著手上的槍。“薑醫生。”“哦。”喬盯著宵小的一舉一動，他看起來毫無防備。“隻要我替魯伊斯做事。”“條件？”“殺了盧曦。”宵小臉上的笑意收斂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