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是這裏？”一身黑色皮衣的女子轉首看了看身後的男子。男子將彈夾清點後裝入馬甲內，對女子的問話嗯了一聲作答。女子的臉從鴨舌帽的陰影轉向一扇窗戶，屋內的暖色燈光照亮了她的臉。樂蒂遲疑地看了看厲鄲，道：“裏麵是誰？”“魯伊斯跟人約會的地方。”他道。樂蒂對這位長相帥氣的市長了解不多，但她很樂意大賺一筆。厲鄲位於邊界的農莊被毀後，他與一些幸存者取得了聯係，據說各家各戶會得到一筆豐厚的安置費和補償費，另購置田產也可以低於市價購買或租用。但後來很快證實這個消息是煙幕彈，隻為了獲取獲取所有幸存者名單，一網打盡。聯盟在此事件上態度非常堅決，市政廳的官員們計劃在費用上壓價，魯伊斯令人費解地站在聯盟這一邊，令很多人感到意外，據說米麥可是第一個支持魯伊斯做此決定的官員。厲鄲對新舊市長都看不過眼，尤其是魯伊斯，他一直懷疑魯伊斯背後藏著驚天的大陰謀，不是整垮柏圭市就是給這裏的人帶來難以想象的災難。自從知道魯伊斯是海立雲垂鎮的人，厲鄲很堅定了這個念頭。“你怎麼會知道？”樂蒂神秘一笑。厲鄲看也沒看她一眼，道：“為了保住農莊，我們需要做很多事。”樂蒂點了點頭，眼神眨也不眨地看著厲鄲，抿著唇沒有問出口。厲鄲知道她想問的事，他一向不耐煩解釋，幹脆道：“他是聯盟的傀儡。”“不完全是，”樂蒂想了想道，“至少他反抗過。”“現在他知道代價了，承受不了。”“隻要能平安度過這次危機，聯盟對他的牽製不會再像過去那樣了。”“你真樂觀。”厲鄲冷笑道，睃了她一樣，“你是閣夭人，常年生活在凹地莊園，你知道多少柏圭的事？”“魯伊斯幾年前來過閣夭城，”樂蒂反擊道，“他和凹地理事會簽訂過幾份協議，你知道嗎？”厲鄲狐疑地看了看她，道：“什麼協議？必要時候摧毀閣夭、凹地，讓底層人自毀，精英階層坐上私人飛機逃跑？”樂蒂咬著牙，直到現在她一直拒絕去回想這件事，她出生在閣夭，加入殺手組織後被選入凹地醫院。她知道凹地俱樂部裏每個人的遭遇，她曾考慮過與俱樂部中的人聯手圍剿理事會，徹底推翻精英階層，將資源輸送到閣夭城，以換取長治久安。鐸圖毫不留情地嘲笑她，“你根本不適合做殺手，還想當‘英雄’？”那時的樂蒂20歲，疾世憤俗，凹地莊園內的一切讓她懷疑過去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對窮奢極欲的生活感到驚恐，她不得不整日整夜在凹地醫院裏試圖尋找與閣夭城的相似之處。回想當年，樂蒂會感到震驚，20歲時的她到底是在想什麼？竟然想呈英雄，竟然想瓦解一個嗜血的階層，還想與俱樂部裏的人聯手。幸好她從未這麼做過，事實證明，凹地俱樂部裏沒有人會與她有相同的想法，每個來到凹地的人，隻想順從地過上這樣的生活，不論他們的外表看起來顯得多麼憤怒、極端，內心無法抑製對權欲、物質的狂熱渴望。樂蒂後來問同樣來到凹地的喬，“你想過這種生活嗎？”喬沒有回答，他的眼神顯得非常疲倦。“我現在才明白我為什麼會成為殺手。”她道。喬看了她一眼，“哦？”“生與死是一種選擇，而不是被選擇。”樂蒂看著他道，“我們可以自由選擇生死，但他們不是。”喬的眼神讓她有種奇怪踏實，仿佛很久以前便將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做了決定，此後再沒有迷茫和困惑。“殺手的信仰，是成為殺手的條件，而不是其他。”喬道。厲鄲小心翼翼地靠近窗戶，蹲守將近兩個小時的兩人，非常確定屋子裏沒有人。樂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道：“我會在這附近購置一個房產，登記在你的名下，你需要改變一下形象——”麵對樂蒂挑起的眉毛，他繼續道：“聶小姐做事很細心，但也不能保障媒體上沒有你我的照片，如有必要，易容、修整隨你，我希望你能取得這間屋子裏住的人的信任。”“你妹妹？”樂蒂笑道。厲鄲搖了搖，不理會她的嘲諷，道：“我知道她和兩個孩子在哪兒，我在想......”樂蒂注視著他疑惑的神情，試探地問：“她丈夫家正的事？”“嗯，”他沒有否認，道：“家正不可能被漏掉，他是保護傘的人。”樂蒂看出了厲鄲眼底的恐懼，突然而至的寒意襲上心頭，道：“你認為他會傷害你妹妹？”“換成以前我不會這麼想，但這件事的起因，厲允是相當一部分的責任。家正回來不可能不知道，他看著兩個孩子的眼神一直讓我覺得很奇怪，那時我隻是懷疑，現在......”“或許你應該雇我當你妹妹的保鏢。”樂蒂輕笑道。厲鄲瞥了她一眼，哼了一聲，道：“她現在和兩個孩子住在社團安排的社區，宵小、喬和丹寧也在那兒。”“我可不敢說這會有什麼用。”樂蒂冷漠地看著他，她不相信厲鄲會樂觀地以為喬和宵小有什麼義務保護厲允。厲鄲非常堅定地一搖頭，道：“我可不會這麼想，社區裏都是柏圭有頭有臉人物的‘外眷’，能確保是裏麵的安全，誰也不敢輕易動手。這個地方就不一定了。”“這裏到底有什麼？”樂蒂不耐煩地低吼，大冬天的晚上，她陪著一個瘸子在屋外磨嘰了半天，隱藏得再隱蔽也會被警覺的鄰居發現。“外島醫院被炸毀後，附近居民都遷走了，”厲鄲指了指對麵一排屋子，“杜鴻堡在婚前將這片區域都購買了下來，他在其中一棟屋子裏設計了地堡，連接外島的私人通道。現在這裏的整片區域都歸魯伊斯所有，賬麵上永遠不可能找到證據，全部由一個空殼公司購入。你不想知道這裏以後用來做什麼嗎？”樂蒂忽然明白了，柏圭還是閣夭，還重要嗎？“薑醫生出任外島醫院院長是真的？”她問。“這裏很快就會成為比海立雲垂鎮規模更驚人的實驗基地，整片區域在爆炸後處於半封鎖狀態，恰好避開媒體的注意力。”“你怎麼會知道？”“如果你的家被人毀於一旦，你就不可能不拚命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