賦鑫官邸。冬日的晨曦，第一道陽光穿過落地窗，照在窗前書桌上獨坐良久的男子臉上。他起身將厚實的窗簾拉開，更多的陽光照射進來，整個房間頓時明亮了起來。他眯起了眼睛，眼角有細細的皺紋，狹長、深色的眼睛轉向房門口，門外的人輕輕一叩。“進來。”他道。房門隨即被推開，湯頡的眼神顯出猶豫不決的樣子，道：“已經證實了。”“嗯。”“昨晚的槍聲起因是一場交通事故，從時間上推斷，當時走在那條路上的人是薇歐拉，隻有她一個人。水雲灣區域所有進出車輛都有嚴格監控，車禍地點恰好在監控區域邊上，這裏幾乎不可能打到車，所有很可能是衝著薇歐拉來的。她被騎摩托車的人救走了，對周圍巷道非常熟悉，在警車達到前一分鍾溜走了。”湯頡描述道，眼珠子偶爾瞄一下魯伊斯臉上的表情。魯伊斯麵無表情地聽完，道：“跟反抗組織有關嗎？”“摩托車人還未查出身份。”湯頡不安地看著自己的鞋尖。魯伊斯沒有說話，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靠著牆麵，注視著窗外白雪皚皚的城市。“今天開始，一切又恢複到從前？”“是......”湯頡不確定地應，他不知道市長指的是哪一件事，以他跟在魯伊斯身邊這些年的了解，他隻能猜想“次序”。湯頡心裏非常肯定一件事，他花了兩年的時間，從各種蛛絲馬跡和近距離觀察，他知道魯伊斯盡管外表謙和、風度翩翩，推崇自由精神，而他內心深處對這種時髦、務虛的觀念並不以為然，沒有一個權力巔峰上的人會真的支持“自由”觀念，自由意味著無序，緊接著是一個體係從內部瓦解。“自由”堅守之人，不再對合作和容忍感興趣，自我變得大行其道，在一個高階層的社會體係中或許可行，但前提是消除了文化、地域等等領域的差距，“自由”才是安全的。柏圭市以“自由”為目標打造一個理想世界，其本身並不真的存在，是止渴的梅，是問題轉嫁的資本。在精英階層尚不能完全如此，何況是差距懸殊的社會各階層。湯頡傾向於相信魯伊斯是個海立雲垂人，他和薑醫生不算同一類，但兩人的目的沒有大的差別，人們更情願接受魯伊斯這樣的人，而不是米麥可。“那些新到的人安排好了？”湯頡繼續點頭，“是的，我剛跟社團的聶組長通過電話，但她拒絕透露進一步的消息。”魯伊斯看著他，他忙補償道：“我讓一個媒體朋友去跟進這件事，二十多名婦女和孩子進入柏圭市，必須有媒體在場負責報道，她知道不能拒絕。”魯伊斯嗯了一聲，道：“嗯。昨天還有件什麼事？”湯頡囁嚅地看了眼門口，輕輕地關嚴實了房門，走進幾步道：“閣夭城的一對男女和宵小在同一個社區，他們都在同一個地方，跟厲小姐和她的孩子就隔了幾棟屋子。”魯伊斯看著玻璃窗上落了一片雪，室內的溫度很快使雪片融化，他道：“很快就是新年了，這個時候人們需要更多溫馨可愛的事。”“我會讓他們暫時停手。”“盧曦還在亥媞大樓？”魯伊斯目光一轉，盯著湯頡的眼睛。他心下一沉，道：“她和團隊裏的幾個人都在那兒，聶堯惠自從差點被特勤局在地下停車庫帶走，一步不離亥媞大樓。”“得想個辦法。”湯頡斂聲屏氣，思忖著剛才他說的那句“需要更多溫馨可愛的事”其實是假相。魯伊斯修長的手指在書桌上敲了敲，道：“把他們‘請’出來。”湯頡的腦袋裏飛快閃過好幾個念頭，道：“用‘安全檢查’這個借口。”“不，”魯伊斯搖了搖頭，“聶堯惠馬上就會猜到是怎麼回事，盧曦即使沒有保護傘的權限，她也有辦法追查出事件的起因。”湯頡心裏有苦難言，聶堯惠是他所遇見過的人裏最難纏的一類人，大多數不喜歡她，卻越來越多的人認為她很重要，不止一個人對著媒體表示“她是你在危難時會救你的人，她很強硬，但可以依靠和信任”。認同這一觀點的人深信不疑：市政廳、聯盟都不可信任。“市長先生，我有一事不明，”湯頡躊躇不決地瞥著魯伊斯，輕聲道：“喬、宵小都是危險之人，對付他們兩個隻要把他們的所作所為公布出來，發出通緝令，特勤局很快就能解決這件事。公眾不會同情這兩個人，宵小曾殺了一名社團裏的人，這個消息一旦公布，社團也不會再幫他。”魯伊斯看著助理的眼神似乎笑了笑，道：“你說方法看似很可行，但風險很大。市政廳公布他們是殺手組織的人，也就意味著默認過去‘及時消失’的人都可能跟殺手組織有關，千萬不要小看媒體的挖掘力度。還有，任何時候不要跟殺手組織起衝突，這個世界需要有人去幹髒活，才能讓我們這樣的人睡得安穩。喬、宵小違反了殺手信條，隻能由他們自己清理門戶。”湯頡眼神一亮，表情控製不住地直點頭，道：“我一直很擔心這兩人會成為大隱患。”“你去把他們的信息交給殺手組織，”魯伊斯嘴角微微揚起，“還有那個叫丹寧的女子，她也是個麻煩。”“喬和丹寧的父親當年都參與了暴亂，兩人的父親死於同一天，這兩人竟然會走到一起。”湯頡不禁搖頭道。“烤架是個失敗的程序人，保護傘難辭其咎，想把責任推給影子公司恩布蕾拉，做夢。”魯伊斯冷冷一笑。湯頡忙不迭地點頭，搓著手道：“還有一個問題，休矢怎麼處置？”“他的家族太麻煩，”魯伊斯在房間踱了幾步，道：“他不是個問題，他的家族無法避免地都會在欲望中墮落致死，他不會比他們晚多久。”“我有些擔心他會告知公眾，他的粉絲眾多，一舉一動都受人矚目。”“誰會相信一個花瓶小生的話？”湯頡笑了起來，很快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