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團,亥媞大樓。盧曦從昏迷中逐漸清醒過來,她俯在牆邊傾聽那邊的動靜,聶堯惠應該就在隔壁房間,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後,隔壁房間又恢複了寂靜,死一樣的寂靜。她捂著仍然有血滲出的額頭,頭痛欲裂,疼痛使人清醒,她從未像現在這樣清醒過。她跳下用臨時拚湊起來的桌子,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將房間內的線路看了一遍,她看準其中一根線路,將手上的表接入線路,一個漂浮的影像投射到牆上,是隔壁房間的堯惠,她被反綁著手腳。特勤局大約認為盧曦失去意識,沒必要束縛手腳,她看起來傷得很嚴重,下手擊中她頭部的那人狠狠地啐了口吐沫,恨不得直擊要害。她知道那種仇恨,保護傘公司也有很多這樣的人,誰都看不慣一個女人爬到自己頭上的職位,同性也看不慣她。男人無法管束女人,尤其年輕男人,通常隻能由女人來管束女人,為維持一個高效的群體模式。盧曦在女性同事眼中就是這樣的人,她們認為自己不可能得到她的賞識,更難以糊弄她,即使明知她在公司為女性職員爭取更多的福利,她們仍然討厭,隻因她是女性。盧曦找了塊幹淨的紗布換下頭上滿是血汙的紗布,她對著影像上的堯惠揮揮手,驚奇的一幕發生了。隔壁房間。堯惠看著重重關上的房間門,她猜測著馬蒂爾和盧曦的團隊是否還在社團大樓內,如今這兩難的局麵,無否是離開還是繼續躲在裏麵,都難逃一死。忽然,她看到牆壁上有浮動的影子,極為稀淡。她立刻拉上窗簾,幽暗的牆麵上影像變得十分清晰,是盧曦在對她打手語。她大喜過望,她懂手語,在境外救助時她學了不少特殊技能。“通風口能直接進入綠屋嗎?”盧曦打手語問。“能,有一個秘密通道,特勤局應該還未發現。”“樓頂上除了綠屋,還有其他可以掩護的地方嗎?”堯惠想了想,特情局不知派了多少在樓頂看守,社團的直升機肯定已經被禁飛,空中監控對特勤局易如反掌。“綠屋內有個特殊光源,能在人體周圍形成一個‘保護色’,隻有通過特製的眼鏡才能分辨——”堯惠思忖著。“但也可能被特勤局一頓掃射,”盧曦飛快打著手語,“但他們可能反應沒這麼快,我們賭一賭。”“現在要怎麼辦?”“社團有多少滑翔傘?”堯惠躊躇不決,社團簽訂過幾份保密協定的文件,滑翔傘受贈於保護傘,綠屋的保護色光學器也是其中之一。保護傘對外絕不會承認與社團有技術協作,隻捐贈款項用於慈善。保密協定是為了避免市政廳的懷疑,以及大財團貪得無厭的個人信息收集。“滑翔傘和保護色光學器是我簽的合同,我知道所有細節,”盧曦繼續飛快地打著手語,“你告訴我,有沒有用於社團之外的人?”“目前未使用過。”堯惠隻能答這麼多,文件是盧曦簽的,但她必須保持沉默的對象是除了創始人以外的所有人。“很好,這兩樣物件在第一次使用時有個安全模式,數據不會上傳給保護傘,這是我們唯一逃走的機會。”“保護傘用救助物品來收集數據?”“任何高科技產品終極目的都是為了收集多樣的信息,把控未來的走向,你記住!”盧曦絲毫不愧疚地打出了這句話,堯惠憤怒地看著牆麵上盧曦的手語,這就是兩人的終極分歧點,沒有調和的可能。“說吧, 你怎麼決定。”堯惠深深吸了口氣,遲早會有一天,為了一個“更好”的理由,人會一步步走向妥協。“就這樣吧。”盧曦拆了一根線路,接入社團內部的網絡監控,看到走廊裏特勤人員比之前少了些,全副武裝的防爆警察全部守在大樓給出入口,誰敢衝進來,直接開槍。大樓外圍堵的粉絲被驅散四處,躲在附近區域裏偷拍社團外的情形。不斷有人發現異常狀況,上傳的視頻很快被刪除,位置被暴露,無聲的恐怖開始蔓延。一些人拆下手機上的芯片,在腳底下踩得粉碎,這不管用。另一些人記錄下了整個經過,試圖通過深網發布,誰也沒想到,竟然成功發出了一個。這讓一些幾乎絕望的人重燃希望。“不管能發出多少,我們要讓別人看到今天發生了什麼,過去的我們不知道,但不能繼續讓後來的人繼續不知道。”“對,這關係著我們每一個人。”堯惠所站的窗口對麵是百貨大樓,偌大的玻璃窗前隱隱約約攢動著人影,她知道是那些不死心的粉絲。媒體喜歡嘲笑瘋狂粉絲,一些體麵正經的人不屑評論這類事,當粉絲執著起來,媒體也要汗顏。她看到采訪車都遠遠地退在安全線以後,沒人敢拿出攝影器材,他們的前方站著一圈荷槍實彈的防暴警察。她想起一件事,這間辦公室裏是有個儲備箱,放著幾部加密通訊器,為在境外時不受天眼監控。她找到儲備箱,裏麵一共放著三部通訊器,一部在上一次任務中折損,另一部沒有電池,剩下的一部信號接收器有問題。她開機後搜索對麵大樓裏的人,進行無規律匹配,連上對方的信號,把社團內部的監控數據上傳過去。她默默祈禱,希望匹配上不是正好在附近搜索的特勤局人員。無規律匹配通常被用來進行找伴侶,堯惠找了個同性別軟件,需要登錄賬號,服務器會給一組隨機密碼,發現有可疑入攻擊時會把所有人踢下線。她知道暗網上警報級別遠高於官方所知,且因為服務器難以定位,很多肮髒交易都在暗網上發生。幾分鍾後,那邊有人接受了她的發送信號,數據飛快地上傳。她聽到門外有人走近的聲音,通風管道裏響起了盧曦的聲音,她指著門,要盧曦安靜下來。盧曦沒聽她道,低吼:“快上來,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