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地附近。丹寧茫然四顧，靠在樹樁的她聽到很多奇怪的聲音，很多在說話，隔著崇山峻嶺有人在她耳邊細語，用她能聽懂的某種語言，她卻什麼都聽不明白。厲鄲在水潭中提取到了一種有效物質，用急救醫療包裏的注射器給丹寧打了一針，他道：“也許管用。”丹寧指點著他每一個步驟，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在天水診所的日子，除了沒有精密的儀器和許多令人不安的白色。人體農場也是白色，一切無生命體是白色，被回收利用的部位都是白色，天水診所的分類有效而冷酷。經過編程的程序人是純白色，是否會被回收需要評估，回收後作為複製人的重要材料組成。她見過許多複製人因為抗體反應死狀極慘，他們不會出現在數據上，程序人也需評估後才列入數據記錄。又是一聲！令人頭痛的耳鳴，她痛苦地捂著耳朵，細語聲消失了。厲鄲正在收拾救急包，準備返回屋子。她看著他，道：“你擔心你妹妹的安危？”誰知，厲鄲忽然回頭對她嗤地一笑，仿佛聽到什麼大笑話，道：“她不需要別人替她擔心，相反，應該擔心的是我們。”丹寧一怔，他對親妹妹的了解，也許超過厲允所知的。巨大的痛苦之後，是短暫的清明，一個念頭飛快地閃過她的腦際，快得難以捉住，她脫口而出：“你不會投靠魯伊斯，是嗎？”厲鄲一怔，失笑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丹寧審慎地注視著他，靠著身後的樹緩緩站起身，道：“魯伊斯有可能會贏，很大程度上他會贏得最終的勝利。厲允為他生了兩個孩子，你是舅舅，這些對你......有好處。”厲鄲靜靜地聽著，像是覺得很有道理地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確實是這樣。你忘了很重要的一點，我被迫無家可歸，全拜魯伊斯所賜。”“這些都還能要回來，”丹寧咳了幾聲，“你是他兩個孩子的親舅舅，他不會虧待你——”“這得看在厲允的份上，”厲鄲不屑道，“厲允的後半輩子要依靠魯伊斯的施舍才能維持她的生活。賀沫麗有整個家族，厲允有什麼，僅僅是兩個孩子，魯伊斯完全能把孩子奪走。”丹寧默然無語，她忽然有些傷感起來，男人對男人的了解是很直接且冷酷的，他們都知道什麼是虛的，根本靠不住。而女人會抱著渺茫的希望追逐，厲允會這麼做，不單因為她是這樣的人，還因為她這是僅有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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