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蒂爾的手腕上有鐲子扯下後的一道傷痕,不深,一條血印觸目驚人。盧曦瞄了一眼她臉上緊張的神情,其他人沉默地看著馬蒂爾。盧曦成功地挑起了眾人對馬蒂爾的氣憤,幾乎每個人被逼到這裏的人都是拜馬蒂爾所賜。丹寧看著被扔在地上的鐲子,問:“我們現在怎麼辦?”她咕噥著詢問,大約隻有站在她身旁的聶堯惠聽見了,她道:“馬蒂爾不知打的什麼算盤。”“我們對她有利用價值嗎?”丹寧問。這一問,也似提醒了堯惠,盧曦看了兩人一眼,眼神掠過一絲疑惑。“你掉包戴兮的鐲子是為了向聯盟邀功?”盧曦逼問馬蒂爾道,“鐸圖不知道這件事?你有辦法聯係上聯盟的人?”麵對盧曦連珠炮發問,馬蒂爾試圖狡辯,忽然看到堯惠的神情,腦中靈光一現,譏諷道:“誰能聯絡上聯盟,還用問我?”眼神眨也不眨地盯著堯惠,眾人隨著她的眼神看向堯惠。堯惠一怔,道:“我有辦法?”盧曦看到木場外灰蒙蒙地一片,仿佛暴雨將至的陰鬱,又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大量地飛過來。她讓麒麟、家明搜索一遍檢測器,家明失望地搖搖頭,道:“信號完全中斷,加密頻道也是。”“動真格的了。”盧曦繃緊著嘴角道,“神經網絡上最後一條信息是什麼?”“市中心發生暴動,傷亡未知。”麒麟道,他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盧曦猜想另有隱情,低聲問:“怎麼了?”“秘密武裝人員出動維護治安了,”家明代替麒麟道,這件事兩人議論過,最終都感覺柏圭的末日來臨。他道:“消息被完全封鎖,匿名服務器被大批量關閉,防火牆加高,網內一片肅殺。”盧曦怔了怔,她知道事態不隻是變得亂,而是恐怖,這種陣仗不壓於24年的大暴亂。她曾在暗網深處追蹤過那些被封存的信息,這讓她壓抑了很長一段時間,人性的陰暗麵不能輕易去探知,不是每個人都會因為知道殘酷而變得知道底限,一些人甚至會沉迷其中。保護傘公司內就有這樣的人,他們處心積慮地等著時代的狂潮來臨,成為站在浪尖上的人,從不會有一星半點的良知,對他們來說,留下他們的“足跡”比什麼都重要。“全城戒嚴?”堯惠輕聲問了一聲,盧曦快速地點了點頭,她發覺紅桃K他們幾個正在用軍事語無聲地交流,幾個簡短的手勢,清楚地分析了局勢。她轉念一想,馬蒂爾從始至終都是有計劃地將他們逼到這一步,現在把忽然把掉包的鐲子扔在地上,沒準也是故意的?丹寧看著木場外的灰色陰影,她猜測是不計其數的機械蜻蜓正飛向他們。頭頂上空飛過幾架無人家、探頭眼,他們似乎被遺忘了,但高興得太早。這裏是聯盟群島中的一個小島,是錯綜複雜的維度迷宮,即使沿著她和厲鄲來時的路返回,也很有可能走岔上另一個迷宮,從此循環往複,直到自我了結。盧曦忽然撿起了鐲子,端詳著上麵的花紋,在鍵盤上敲了一連串代碼,對著麒麟、家明低聲議論,旁人聽不清那三人在說什麼,像是他們三人之間的暗語。一直沉默的怪石突然盯著馬蒂爾,道:“從你闖入社團大樓就處心積慮地要把我們逼到這裏,因為你知道綠屋有應急措施,而盧曦肯定用孤注一擲!”盧曦瞥了怪石一眼,繼續與他們的說話。厲鄲沉靜地看著每個人,在這場意外中每個人都能對憤慨馬蒂爾,除了她的身份,更因為她牆頭草的立場。他的目光忽然盯著怪石,道:“你曾在戰地醫院工作過,叫什麼名字?”怪石一愣,沒料到厲鄲會這麼問,一旁的方塊A想說什麼,被紅桃K、多米加阻止了。怪石定了定神道:“邊界之外的作戰區域醫院,沒有固定的名字,隨部隊而定。”“那也有個部隊編號。”厲鄲不依不饒。方塊A皺了皺眉頭,眼神不悅地看著。丹寧注意到馬蒂爾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道:“你知道?”馬蒂爾哼了一聲,抬高下巴看著她,“吳競彙沒告訴過你?”丹寧咬了咬牙,這些年她從未後悔過曾經的選擇,她慶幸自己不是個單純到愚蠢的人,人身在世,無依無靠的活著要應對各種各樣的煎熬,為了完成醫學院的課程,改變她的人生,她會不顧一切地拚命努力,即使那些是不光彩的。任何人都可以嘲笑她,但馬蒂爾沒有資格。她回敬道:“你爬上米麥可的床時,他離婚了嗎?”眾人愕然。馬蒂爾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堯惠轉過臉去,發覺盧曦正在笑。怪石以為躲過了一劫,見厲鄲擋在他的去路上,他歎了口氣,道:“我不能說,這是保密的。”厲鄲點了點頭,大約是相信了。怪石轉身走開,突然聽見身後的厲鄲道:“邊界外的作戰區域我基本上都打聽過一些,沒錯,我這些生活在邊境的農民平時沒什麼做,對生存異常敏銳,哪裏發生衝突,哪裏發生重大傷亡,哪裏正在發生瘟疫進行大清洗。”眾人側耳傾聽,連盧曦他們也停下了談論,全神貫注地聽厲鄲的話。怪石如一座真的石頭像般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厲鄲的眼神從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掠過,道:“我要是能安心地做個農場主,我絕不會想攪和進這件事,走到今天這一步,我總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眾人聚精會神地聽著,臉上的表情各異。“每一次我以為這就是最後了,已經沒有退路了,但還是會有更糟糕的事發生。這已經不是壓榨了,你們知道嗎?”厲鄲聲音異常沉穩,“我一直不明白,把人逼迫到這一步究竟是能實現更大的利益,還是利益崩潰後的倒戈相向。後來我明白了,這就是他們要的結果,他們不希望看到一個過於安靜穩定的局麵,過於穩定就沒有資本的籌碼,他們希望再來一次暴動,進行新一輪的資本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