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總部。琴珍珍站在晚宴外的陽台上,香檳酒一杯接著一杯,她看到一身藍色晚禮服的薇歐拉從螺旋樓梯上下來,本該在樓梯下等著的休矢姍姍來遲,站在人群外,與老管家低頭說這事。老管家臉上的皺紋似乎又加深了幾分,每當聽到違反階級隔離的事,老管家的臉會逐漸變成一個縮水的苦瓜,佝僂地脊背試著挺直一下,又繼續彎下去。薇歐拉的出現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不知是驚訝她的外來者身份,還是假意地迎合休矢邀請來的客人。她緩緩地走下樓梯,一個麵目端正的晚禮服男子恰好出現在她身旁,她搭著男子的胳膊,走到舞池中央引領今晚的第一支舞。琴珍珍看得又好奇又有些驚訝,她知道薇歐拉出現在這可不是因為休矢的一時喜好,人們很容易會低估長相漂亮的人的頭腦,休矢很清楚自己應該哪種角色,獲取最大的利益價值。他就是聯盟投放在柏圭的“試探器”,從他身上獲取柏圭年輕人的信息結構,暗中招募更多的支持者,誰能贏得年輕人的支持率,誰就能贏得未來。在場的宴客在音樂聲中陸續步入舞池,休矢瞥了一眼舞會中的人,轉過頭繼續與老管家說話。“......就這麼辦吧,你先去看看。”“已經安排好了,另一位——”“宴會結束後再說。”老管家點頭而去。琴珍珍倚著欄杆,看到老管家走過前廳,穿過鋪著鵝卵石的小徑,從院子的側門出去了。海風吹在身上,她打了個寒噤,清醒得讓人頭痛欲裂。她又灌下一杯酒,服務生時不時走上陽台替她端來香檳酒,她忍不住看了眼那服務生,道:“誰讓你來的。”服務生職業地笑了笑,端著空盤子要離開。她招了招手,塞了小費給他,隨即打發他走。服務生立刻陽台後,回到了廚房,將空盤子隨手扔過,穿過儲藏室來到邊門,又回頭看了看,確定無人。他從上衣內側的口袋裏找到一枚極小的裝置,手上的小費裏卷著一塊芯片,他將兩樣東西對準齒口,用力一壓,完美契合嵌入,他將這個裝置塞入耳朵內,在一段雜亂的聲音後,一個清晰的傳出:“盧曦出現在宴會上嗎?”“沒有。”“除了宴會賓客還有誰?”“薇歐拉,那個小警察。”那頭一陣沉默,服務生神情緊張地等著,終於對方又開口道:“其他島嶼上的戰況怎麼樣?”“信號被屏蔽了很長時間,我在主機房檢查過數據,暫時沒發現有篡改的跡象——”“他們打算直接刪除所有的記錄?”“很可能,”服務生謹慎地看了一眼門外,壓低聲音道:“聯盟群島隻有這一塊地方能待人,沒有鐸圖的部隊,盧曦他們也沒有機會。”“你不了解盧曦,”對方沉吟了一會兒,“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知道,”服務生趕緊應聲點頭,“主機房太難靠近,我剛出來的時候,薇歐拉可能看到我了。”“她怎麼會在那個地方?”“她住的那個房間能夠看到主機房外側一角,她可能不知道主機房在她窗口外。”“就這些?”“還有一件事,”服務生猶豫了一下是否要說出來,便道:“我剛看老管家的神情,應該還有別的人登島了。”“休矢有權力批準嗎?”“有,他的權限比預計的高。”那頭的人似不確定地哦了一聲,道:“去弄清楚到底是誰。”“是。”服務生走出門口時,忽然看到廚房門口一條人影閃過。他握緊手上的微創刀,飛快奔出廚房,走廊上一個女子正在和對麵的人打招呼。服務生謙恭地端上一盤點心走過,這時,那女子擋在他的去路上。他垂著眼,沒有直視對方。女子在盤子上琢磨了一會兒,喃喃道:“好像都不錯,我有些貪心了。”服務生見她緩緩離去,向她剛才打招呼的方向看了一眼,哪裏有人?再一看,那女子早已不見。他一怔,他的行蹤暴露了?琴珍珍在陽台上目睹了這一切,轉眼一看,休矢正從噴泉池走入大廳,立刻有他的仰慕者上前邀他跳舞,他微笑地牽起對方的手,踩著音符劃入舞池。服務生將點心遞向琴珍珍時,她飛快地說了句:“剛才是誰?”“我沒看清。”琴珍珍輕輕咬了口點心,佯裝很好吃的模樣,實則味同嚼蠟。她腦中不斷回想剛才的畫麵,那個人影她見過,無數次在輿論熱點中見過,被媒體和公眾為人是盧曦翻版的聶堯惠。她怎麼會在這?琴珍珍百思不得其解,聶堯惠隻是個不起眼的社團工作人員,盡管她有那麼點影響力,這些是市政廳高興給的,魯伊斯這樣的人也希望在外維護他的完美形象。社團最大的問題不是要插手邊界外的事,還是對自身定位的犯上,無論誰坐上市長的位置,收緊權力、輿論都是勢在必行的舉措。閣夭不是毀於精英,而是那些自認為無關的人,麻木地看著閣夭毀滅,而沒有一絲一毫的痛惜。凹地莊園建造在精英世界之上,也難逃被毀的命運。休矢的目光穿過人群,先是在尋找薇歐拉,她正在與身旁的男伴聊天,兩人看起來十分熱絡的樣子,仿佛是對情投意合的戀人。一轉眼,他留意到若有所思的琴珍珍,她很快意識到有人在觀察她,笑著拿起酒杯對著休矢致意。離開廚房的聶堯惠一手拽緊裙子,好幾次她差點被絆倒,細帶的高跟鞋走不了幾步路,腳麵上勒出了紅印。她一直走到回廊,長長地呼了口氣,一回頭,聽到一聲歎息,她嚇了一跳。“我們應該沒見過。”她極力鎮定情緒,隻見一身皺巴巴外套的麻球從柱子腳下站了起來,嘴角的弧度如測量好的角度,彎度恰好,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是的。”堯惠不確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