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寧被推下窗口後,耳邊的風呼呼作響,她不敢睜開眼睛,在一次次死裏逃生後卻要死於粉身碎骨。風聲大作,海浪澎湃,海風呼嘯,像極了巨獸的怒吼。她甚至能感覺到越來越到岩石的尖利,突然——鷹唳直入雲霄!她下意識地雙手抱頭,隻覺肩膀一緊,立刻被什麼東西錮住,整個人飛了起來。她睜開眼,眼睜睜看著堅硬如狼牙的懸崖峭壁從眼前一掠而過,她失聲大叫,在巨浪怒濤中她飛了起來。丹寧以為自己瘋了,抬頭一看,頭上一架無人機上懸掛了兩隻機械手,牢牢地抓住她的雙肩。她一時忘了疼痛,以為是人死後的幻覺,肩膀上疼痛讓她頓時清醒了過來,這一切都是真的,她又一次死裏逃生,她沒有死!她忙止住尖叫聲,看著眼前的雲海,腳底下藏在濃霧之中的島嶼。這是哪兒來的無人機?怎麼會正好接住她?天呐,要是慢了一秒鍾,她就已經撞成一具破敗的屍體,被大海衝走,仿佛她從未出生過。聯盟小島她有所耳聞,小島的檢測係統不可能讓她這麼恣意妄為地在上空飛行,這意味著她隨時可能被認為是入侵者擊落。想到這裏,她打了個寒噤,她仍然沒有脫離危險,從前這是她常對病人家屬說的話,現在卻時常用在自己身上,真是諷刺。這時,隔著雲霧,丹寧似乎看到幾個機器人壓著一個女子走在木棧道上,老管家走在最前麵,狂風一吹,老管家波動了一下,是他的全息投影。她看清了那女子正是堯惠,她手上繞著電子鎖,不知帶去何處。她剛想振臂高呼,無人機機翼一偏,霎時調轉了方向飛行,她的呼聲被大風吹得四分五裂。堯惠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霧茫茫什麼也看不清,她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竟然以為有人在海上叫喊她的名字。老管家回頭看了她一眼,冷嘲道:“不必依依不舍,你還會來看這片海的。”“哦,並不比閣夭城的臭水溝更美麗。”堯惠對他一笑。老管家氣得轉過頭去,任何對小島不利的言語都會激怒他,他聯盟群島的一花一草如珍寶,誰也不能在他麵前褻瀆這個地方。主樓逐漸映入眼簾,樓前忙碌的機器人仿佛與她身後的這些並無不同。主樓的上方打開了防禦裝置,堯惠希望麻球和麥秸的方法及時有效,她不敢去猜想丹寧可能摔死在懸崖峭壁,情急之下丹寧很可能沒被接住。一看到滿是精英階層的主樓會客廳,堯惠不由地憤怒起來,此時此刻的他們看不見她,老謀深算的老家夥一定挑了一個非常微妙的時間,穿過長廊,機器人立刻把她推入一個房間,樓梯通向地下室,她冷笑而從容地走下去,就算死在這裏,他們也別想看到她會求饒。地下室中央隻有一張木椅子,昏暗的光線從上方的地板漏下來,她仔細聽了聽,上麵是廚房,而廚房通常隻有機器人,很偶然的情況也會有穿著製服的服務人員,現在他們幾乎都被調去了客房樓。不會有人聽到她喊聲,求救是徒勞的。地下室的門上後,整個空間一片黑暗,她以為上麵是廚房的地方其實什麼都沒有,那些光線隻有在地下室的門打開後才會出現的折射。她不知道在哪兒,也許這裏更靠近懸崖,方便那個變態老頭清理屍體,他看起來非常擅長收拾殘局。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牆上有轉動的聲音,她隻覺背上一陣發涼,老家夥是把什麼怪物放進來對付她嗎?堯惠並不怕死,在界外參與營救的這些年,她見過太多淒慘的死亡,一想到被某種怪物咬噬,痛苦地死去,仍然讓她不寒而栗。怪異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怪物仿佛就在牆後推著,一點點推倒這麵牆,或許撞開這堵牆將她撕碎。聯盟內有太多太人不得而知的詭異之物,這些年與市政廳的明爭暗鬥,雙方都沒少過毒招。死亡的可怕在於等待地去想象死亡的方式,她不得不飛快地設想著自己的死狀,以及盡可能地挽回最後的尊嚴。她退到角落,在黑暗中摸索著一切能抓起的東西,什麼都沒抓到,手上是紛紛落下石灰,又濕又黏,她放在鼻翼前聞了聞,有海水的鹹味。一聲巨響,一堵牆移動開,光線頓時照亮整個地下室。堯惠不得不雙手遮住刺眼的亮光,她聽到有個人走了過來,她退無可退,抵住背後濕潤的牆壁,等待對方給她致命一擊。“過來。”男子的聲音說。她吃了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休矢怎麼會出現在地下室裏?他現在難道不是在主樓的談判桌上嗎?老管家不會把她交給休矢,隻會任由她爛死在這裏。“是我,你睜開眼睛......”一雙寬大有力的手碰了下她的手腕,她用盡全力一拳打過去,打了個空,再一看,休矢站在移動牆前,背著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真的是你,管家告訴你的?”堯惠漸漸適應了光線,看清眼前的休矢換了身深色西裝,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他永遠都看上去光彩照人,與這間陰森潮濕的地下室格格不入。“他還沒說,”休矢道,“他會等到談判結束才可能提一下。”“你怎麼知道的?”“你很想知道?”休矢走近幾步,堯惠不由地後退幾步。他皺眉道:“你怕我?”“因為你把我關在這裏?”她嘲諷道。休矢看著她,從她的眼神和語氣裏分辨她究竟在怕什麼。他道:“機器人沒有找到丹寧,有一架無人機失蹤了。”頓了頓,見堯惠無動於衷,他又道:“現在,你可以跟我過來了?”“去哪兒?”她警惕道。“我的房間,這裏太潮濕,寒氣很重,你會受不了的。”休矢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堯惠掙紮了一下,心想他要動手不必這麼麻煩,便跟著他離開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