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h see who’s here! How are you doing? (哦!看看誰來了!你最近過得怎樣啊?)”
我突然聞見一團香氣,緊接著就聽見有個男人在我背後說英語。我一扭頭,眼睛正對著一座高高的“富士山”。這濃妝豔抹的“女人”叫什麼來著?對了,Maggie。
我衝他點頭一笑,他立刻把一雙畫得跟熊貓似的眼睛向著我吧嗒,並且用手輕輕碰碰我的肩膀兒說:“Did you come alone? (你自己來的嗎?)”
我搖搖頭,卻並沒立刻把Andy介紹給他。Andy正衝著吧台裏麵發呆,我不太想打擾他。
“Oh! Did you come with that cute boy we saw at your apartment? Oh Yaa,what about him?Did you find him at last the other night?(你跟朋友來的?是不是上次在你家看見的那個帥男生?對了,他後來怎麼樣了?你後來找到他了嗎?)”
我知道他說的是桐子。我苦笑了一下兒搖頭說“No。”
Maggie立刻誇張地捂著嘴笑,笑得兩肩都在顫:“No way,you must be kidding! (不可能啊,你在開玩笑吧?)”
我也笑笑,可沒再說什麼。能說什麼呢,難道我沒在開玩笑麼?桐子不是明天就來了?
Maggie終於去忙著招呼客人了。我轉回身子,眼前是各種反射著燈光的酒瓶子。我突然想起來,桐子那兒還有一個紅酒瓶子。桐子說過要留著那瓶子,以後在孤島遇險了,可以用它求救。
“Is it him?(是他嗎?)”Andy突然在我耳邊問。我扭頭看他,他醉眼朦朧地看著我,眼睛裏反射著比那些酒瓶子更花哨的光。
“Who?(誰?)”
“The ‘ cute boy’.(那‘帥男生’)”他說,“who you looked for last time.(你上回在酒吧裏找的男孩兒。)”
“他怎麼了?”我繼續問,可突然有點兒心虛。
“Is he staying in your apartment? (是他要到你的公寓裏暫住嗎?)”
我點點頭,可不敢繼續看他的眼睛。我仿佛突然被人扒光了衣服,被迫在空曠的酒吧裏裸奔。
他的目光卻放過了我。他仰起頭,一口把杯子裏剩下的酒都喝光了,把酒杯重重地放在吧台上,搖晃著扭過頭來,目光閃爍著問我:
“Fei,can I dance with you? (飛,能跟我跳個舞嗎?)”
我看看吧台後麵的侍者。他根本當我們不存在。
我看看舞池,那裏麵空無一人。
我再看看他,那一雙半睜半閉的醉眼裏,分明罩著一層霧,好像冬日清晨的原野。而那籠罩在薄霧下的,是一片了無邊際的荒蕪。
我被他拉著,踉蹌地走下舞池。
舒緩的爵士樂在耳邊流淌,好像一條蜿蜒而緩慢的河流。他突然把我緊緊地摟進懷裏,一股熱乎乎的氣息裹著酒氣一下子衝進我的鼻腔。
四周那些黑暗的角落裏,仿佛隱藏著許多詭異的眼睛,而我們就是一雙無助的獵物,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毫無戒備地緩步移動著。
我也緊緊地抱住他。我的手心兒在出汗,而他卻把頭放在我肩膀上,用炙熱的麵頰熨燙著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