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節 南下北上(1 / 1)

第一節南下北上

我叫張海洋,祖籍SD曲阜,這座城市擁有著無可比擬的曆史文化底蘊,曾經是周朝時期魯國的國都,也是大思想家、大教育家孔子的故鄉,曆代的諸多帝王權貴也都因信奉孔孟而到此,上世紀末曲阜更是摘得了國家首批“曆史為化名城”的桂冠。

據我爺爺說,他的曾祖父家在南方,在清嘉慶年間因為屢次科舉不中,終日鬱鬱寡歡,又兼之父母先後染疾身故,於是,一把火燒了全部的書本、作業本,變賣了房子,典當了家產,進了些烏七八糟的小雜貨,搖身一變做了一個商人,說是商人又不太確切,因為家底太薄,連頭牲口都沒有,但是去意已決,也容不得回頭,就這樣一個人,一輛小推車一路北上,走一路就做一路買賣,熟料想,到了曲阜境內貨是賣完了,但錢也花光了。用爺爺的話說,這是祖宗大人樂善好施的緣故,我則一直抱以懷疑的態度。後來這位太祖爺爺甚是落魄,幹過乞丐,打過工,再後來因為讀過幾年書的緣故幸運的成為了一名私塾先生。畢竟人民教師也是體麵活,不久之後就找了個婆姨開枝散葉了,這才在幾百年後有了這個聽故事的我。爺爺總是拿著一種追念先祖的情懷講給我聽,而我的父親卻總是把這總結為“知識改變命運”的典型事例。

我的父親叫張愛國,曾是一名企業工人,“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下鄉插過隊,當過紅衛兵”。至於最後兩項顛倒完全是出於對句子工整的要求。我一直對於問個那段激情澎湃的歲月抱有很強的好奇心,因為書本上寫的幾乎沒有,隻能是口口相傳的一個個不斷被放大、誇張以及添加無數轉述者心理色彩的慘烈故事。父親雖然是經曆者,但卻又像是經曆者中的旁觀者,問他什麼都是“記不清楚”、“說不準”、“忘記了”。父親讀過高中,在那個年代應該算得上有學曆的人才了,還能整兩句俄語,英語確是知之甚少。父親回城之後,經同事介紹,就跟同一工廠我的母親喬月結合了。那年父親已經三十三歲了,而母親才二十四歲,這也一時成為了當地的一段“佳話”。許多羨慕嫉妒恨的同事上班下班也總是向這對夫婦投來複雜的目光以及糾結的笑容。其實也不難理解,父親為人精明能幹,處事中庸,不喜是非,工廠裏自上而下稱讚聲一片,博得母親的歡心也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兩年後,我出生了,體重五斤六兩,身長四十八公分。由於當時醫療條件的落後,母親又體弱,在生完我之後就一病不起,起初由爺爺幫襯著做個飯,打理下家務。半年後母親身體越來越差,同時,還有我這個小娃娃嗷嗷待哺,無奈之下,父親也隻能抽身回來照顧家裏,誰知沒過多久,母親竟撒手人寰。留下了老張家的三個爺們兒。所以,我對母親的認識很少,少到沒有一張照片能讓我看看她長得什麼樣子。辦理完了母親的喪事,父親又回到工廠裏上班,一直到我兩歲的時候,父親離開了工廠,隻身南下,我就和爺爺相依為命了。

我們依舊住在工廠的筒子樓裏,爺孫倆擠在不到十平方的一間房裏,就這還是父親托了朋友幫忙才得到的照顧。白天爺爺帶我出去撿個廢鐵易拉罐,晚上就躺在爺爺懷裏聽著他講張家“貨郎祖宗”的故事,心裏還在不住的盤算,“父親這一走,不會像那位貨郎祖宗一樣變成乞丐了吧?”有時候,爺爺也叫我識字,但他認識的字也不多,找了一本工廠裏的鉗工書給我念,他不認識的就用“啊”、“嗯”代替,我總是能在這樣的讀書聲中睡得實騰騰。稍微大點,爺爺管的就鬆活了,每天沒事了就和工廠裏的同齡小孩兒一起玩兒,打陀螺、推鐵環、沒事上樹掏個鳥窩,去養雞場偷個雞蛋。

父親離開一年多以後,終於衣錦還鄉,西裝革履還打著領帶,引來街坊四鄰駐足圍觀。父親先去向當年給我們保留房子的那位叔叔道了謝,接著回到家裏叮叮當當收拾東西。瘋跑了一天的我一回到家看到父親就直興奮。

“爸!”

“唉,兒子。”父親抱起了我“看爸爸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了?”說著從口袋掏出了一把塑料槍。

“槍啊,哈哈,嘟嘟嘟,嘟嘟嘟”我撒了歡兒的拿著玩具往外跑。而父親和爺爺則留在屋裏繼續他們的談話。

第二天一清早,我便跟隨父親離開了曲阜,父親原本打算讓爺爺跟我們一起走的,可是爺爺難舍故土,終究不願離去。車站,我哭著被父親從爺爺的懷裏奪了過來,三年多相依為命的爺孫倆從此隨著南下的火車各自天涯了。

“洋娃,爺爺會去看你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