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俞家磊和宋琪的想法,先去老婦家進行喬裝一番,避免被認出。然後四個人來到集市最熱鬧的地方,擺起龍門陣。俞家磊假扮狀師,說聽聞老婦罪行令正義蒙羞,特地免費幫人訴訟,助受害者挽回損失。但是名額隻限當日公堂上提供證言的幾人,狀紙為證。雖然老婦犯案數起,但均因為缺乏物證和過了時效,隻能作為高公子被竊一案的證人補充。可是老婦唆使小孩兒進行這種不道德之事,搞得人盡皆知,眾人很唾棄。被竊者出麵指控,圍觀者堅決不同意放過。若是隻有一起偷竊未遂的案件還好處理,但現在涉及多人,恐引起民怨,官府也不敢輕易斷案。俞家磊這一出,那些人眼看著有機會挽回損失,立刻停下手裏忙活的,主動找過來。
聽說過了一段時間丟失的錢也能找回,蜂擁而至,但是真真假假,難以分辨。這時正好路過一位打扮精致,像是富貴人家的公子。上來就說自己也是被老婦偷去了錢財,要求他也幫自己打官司。問了他損失的金額,他竟獅子大開口,說了一百兩,可老婦親口告知不過八十兩而已,分明是想占便宜。他們想著怕是招來一些別有用心之人。俞家磊心生一計,將計就計。
“這位公子,麻煩你寫下自己被竊的金額,旁邊簽個字。”
“這麼簡單?那我堂審結束我就可以拿到錢了是嗎?”
“那是自然,除非……”
“什麼?”
“是這樣的。之前府衙裏傳出的風聲,找到那婦人的一本賬簿,竟然把到寧波這段時日偷竊到的每一筆錢都記得清清楚楚。官府要是清點賠償,肯定會依老婦的記錄一一對應。如果發現有渾水摸魚之人,非但拿不到錢,恐怕還要以擾亂律法的罪名吃上板子咧。”
聽這麼一說,那富貴少爺顯得有點慌張,立刻轉移話題,掩飾尷尬:“本少爺突然想起家中有急事,改日再來。”旁人看到有錢人家的少爺都有顧慮,就怕偷雞不成蝕把米,老實多了,不亂瞎摻和。這一來倒是篩去了想占便宜添亂的人。但是要讓那些被竊者老實地交代真實的金額,還是不容易。這時候宋琪靈光一閃,幹脆直接道破那些人的小心思,產生心理威懾,於是悄悄跟俞家磊說了些什麼。
“冷靜,冷靜。要在下幫各位訴訟也不是不可。可是最新消息,聽說她已經和衙門裏的人談攏了,走個過場就釋放。他們料想被竊者肯定會把損失的金額報高,接著就以提起訴訟的金額與婦人所供述的贓款記錄不符一項推翻,訴訟不成立,到時恐怕是追不回了。”旁邊的人一聽,這可不能啊。剛給了希望怎麼又能讓它破滅呢。均承諾老實說出丟失的錢款,簽字證明。如此他們就收集到了被竊者損失金額的準確信息。
開堂審理當日,高知府已經返回,由他本人出麵。昨天在俞家磊那兒簽字的幾人,也深信不疑地前來圍觀。可是等到正式審理開始了,還是沒見到昨天那位“狀師”出現,那十幾人又急又無奈。但後來聽了老婦的悲慘遭遇和了解到她撫養兩個孩子的艱辛的處境,在討說法和給同情之間徘徊。其實早在之前,李濯元已經憑老婦提供的紙條和證言成功找到軍中黑手,將其揪出正法,避免了一場影響不可預估的人禍。他以提督府的名義,為婦人邀功,希望能將功補過,免去婦人這次的責罰。因此審理近尾聲之時,當宋琪借勢提出幫婦人賠償他們的損失,知老婦的苦衷,曉其悔過,就不再追究了。知府本想著幫兒子出口氣,擺擺官威。但無奈是頭上的提督府親自出麵,並且老婦也獲得群眾諒解,他便不好跟兩邊作對,隻能宣判將錢補上,今後不得再犯。高公子見老婦無罪釋放,覺得丟了麵子又無可奈何,隻能在心裏默默對李濯元和宋琪兩人記仇。
“你們三位可真是老身的大恩人啊。”三十多年前被所愛之人背叛,承受不白之冤,跌落低穀。現在卻有素不相識之人,無條件相信維護,傾囊相助。老婦決定放下執念,重新審視這個世界。
“不必客氣。雖說現在可以重新開始,但你一人帶著兩個孩子,況且小康還身患疾病。前麵的路或許不好走啊。”俞家磊這幾天的顧慮,終於說出口。
“清楚。經過此事,老身也絕不會再用這些歪門邪道的法子生存。”
“這樣吧,我見小勇這孩子身手不錯,是個可塑之才。如果不嫌棄,你們倆可以到我府上當下人,管吃住,還有些月錢。平日我也可以教他一些功夫。”沒想到李濯元早就考慮安排好了,的確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那……小康呢?”
“小康的白疕雖然不會傳染,但是就怕無知之人過激言語讓他覺得自卑。正好家父年輕時在杭州有一位開醫館的朋友。醫者仁心,若推薦小康去做學徒,一來既保證了每日的用藥,二來小康的病症也可以讓他好好摸索,想必也是樂意的。”
“感激不盡,無以為報啊……”婦人的眼中充滿淚水,除了感動,或許還有些喜悅吧。從此以後,他們三個也能穩定的過起日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