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夷光?”越陽和雪兒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都瞪大眼睛,“她不是都死了好幾十年了嗎?”
“是死了,屍體被沉在東海之濱。那個時候越國還是東南一霸,誰見了都得繞道走。”田因齊笑著說。
“那這個長樂坊坊主……”
“重名而已。”田因齊給葉初城倒了一杯酒,葉初城一飲而盡。
“但長樂坊最開始真的是靠著這個名字才發達起來的。當年的施夷光豔驚天下,又害得夫差亡了國,所以她死之後,長樂坊每一代坊主都從吳越之地最美的十個人裏麵選,都叫施夷光,果然不到十年就變得聲名大噪。”
“現在第幾代了?”葉初城悶聲問。
“第三代。”
“我沒想到你們把手伸的這麼長。”
田因齊無所謂地笑了笑,像是自嘲。
“齊國在管仲大夫以後,就窮得隻剩下錢了。一開始的時候,我們沒有工匠,石礦跟鐵礦少的可憐,就算有也不會采。士兵穿不起鎧甲,將軍拿不起劍,什麼都得求別人。我們把心愛的姑娘拿來交換城牆上鬼畫符一樣的符石,再用成倍成倍的黃金把她們贖回來。我們沒有能撐得起場麵的高手,所以說話做事處處低人一頭,直到現在也還是這樣。你知道我父親為什麼那麼容易就當上國君嗎?齊國都已經三十年沒有出過臨塵三品的大宗師了。他們把田忌當成了神一樣。”
田因齊自己也喝了一大杯,有些暈暈乎乎的,他不顧形象地把不停拉扯自己的鄒忌攬在肩膀上,一隻手打翻了酒杯。
“……扯遠了扯遠了,我自罰一杯……我剛才說到哪兒了?對對對……長樂坊原本也不叫長樂坊,叫女閭,後來不知道是誰嫌名字太難聽給改了。最開始的女閭是沒有競爭對手的,開到哪裏火到哪裏,後來都看見這個能掙錢,我們就變得困難起來了,但它總不能丟,那是遍布整個大周王朝的巨大情報網,就算用黃金砸也要砸出個天下第一來。所以我們在當時競爭最激烈的吳國和越國找可以合作的人。”
“你們找到了範蠡。”
“對。範蠡是理想的商人,在一幫殺紅了眼的人中間還能保持理智,我們當時最需要的就是這樣的夥伴。如果不是確定他祖宗十八代都不是齊人,我都想認他做我幹爹。”
“你幹爹也死了快二十年了。”葉初城淡淡地說。
“……他在勾踐滅吳之後就不見了蹤影,有人說死了有人說是歸隱山林,你是怎麼得到他的消息的?”
“道聽途說。”
“當我沒問。”田因齊鬱悶地喝了一口酒。
“管仲大夫死後,齊國沒有了宗師,而且知道未來百年都很難再有,所以就把重心全都放在了做生意上。我們的生意越做越有起色,漸漸地大家發現就算沒有境界高強的仙人保護也可以過得好,能有相當安穩的日子。我們安穩了將近二十年,直到吳越爭霸。”
“怎麼說?”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你情我願,你付錢我出貨。可南邊的兩個鄰居,那麼有錢卻喜歡強買強賣。生意談不成連朋友都沒得做,你看著它們鬥得你死我活,事實上當時最先要垮掉的其實是齊國。”
田因齊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沒有罡氣保護的拳頭見了血,他就著血滿飲一大杯。
“我們賣東西給吳國,越國來找麻煩;我們買越國的東西,吳國又不樂意。兩邊都是大爺,就隻有我們來裝孫子!”
“所以幹脆大家攤牌,生死由天定!”
田因齊罕見地展示了自己血性的一麵,氣勢恢宏,像剛出籠的獅子。然而葉初城隻是報以哂笑。他深知那段曆史,哪裏就有那麼簡單,隻是結果簡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