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麥收忙玩後,秋種又開始了,七八畝的自留地每天把麗娟兩口子累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長期的勞作,又加上營養不良,海濤在種完花生回來的路上一下子暈倒了,這可把麗娟給嚇壞了,趕緊把丈夫扶起來,狠命的掐他的人中,好在沒多大會,海濤就蘇醒了過來,麗娟給他喝了點水,著急的問他:“怎麼樣,還有哪裏不舒服嗎?”海濤看著妻子著急的樣子安慰她說:“不要緊的,可能是累的,休息一會就好了。”麗娟看丈夫虛弱的樣子,心疼的直掉眼淚,說:“我帶著你回去吧!” 晚上等孩子們都睡了後,麗娟看到丈夫坐在石榴樹下,石榴樹上已經掛滿了青青的小石榴,他坐在那裏看著滿天的繁星,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麼?麗娟悄悄的坐到他身邊,把頭倚在丈夫的肩膀上,柔柔的問:“今天一定累壞了吧?怎麼還不去睡覺,白天的時候可把我嚇壞了,你說你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我和孩子可怎麼辦啊?” 海濤把妻子摟在懷裏說:“我還能有什麼事啊,白天就是累的,我在想咱們不能總這樣下去了,你看種的地交完征糧款,剩下的賣的錢都不夠孩子們的醫藥費,委屈了我們不打緊,看著孩子缺這少那的,心裏也不是個滋味,我想著要不去找我師傅到城裏去找個工作吧?” :“我也正要和你商量這件事情呢?等忙完了這陣子,你就趕緊進趟城讓師傅給幫幫忙找個工作吧?再這樣下去就是累死了,也養不活孩子們。” :“嗯,就這樣吧,走吧,累一天了,咱們去睡吧。” 轉眼就到了仲秋,青青的石榴一個個全都抹上了胭脂,咧著嘴露著晶瑩透紅的牙齒,笑的樂嗬嗬的,麗娟摘了幾個石榴,難得的做了幾個菜,高興的芸芬姐弟四個圍著桌子轉啊轉的,就等著媽媽吩咐開飯了,芸芬對媽媽說:“要是能天天過仲秋節就好了,這樣家裏就能天天都有好吃的了,還有那月餅,媽媽,這月餅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你看這紅絲絲和綠絲絲還有冰糖,多好看啊,就和咱家的紅石榴似的。” :“行了,咱家就你話多,趕緊和弟弟妹妹吃飯吧?” 好家夥姐弟幾個一聽開飯了,放開了肚皮就吃吧,家裏雖然喂著豬,可卻從來都沒有吃過自家的豬肉,都是長大了就被媽媽給賣了,上次吃的時候,芸芬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好像也就隻有過年的時候才買過。今天媽媽炒的菜裏可都放了豬肉,麗娟和丈夫看著孩子們的吃相,心酸的笑了笑,等到她們都吃飽了以後,兩個人才撿了點剩菜吃了。 秋種在芸芬姥姥姥爺和舅舅的幫助下,很快的就種完了,海濤就和麗娟商量著哪天啟程去城裏。麗娟說:“不行明天就走吧?越快越好,家裏我先照料著。” :“行,那就明天吧,咱去帶點什麼好呢?” :“要不帶點花生吧,把那剝好的花生給你師傅帶點去,城裏不像咱農村,什麼都得花錢買,他也知道咱家的情況,不會說什麼的,見了你師傅多說點好聽的,一定要讓他給幫幫忙。” :“好,我知道了,我裝花生去。” 這一夜他們幾乎沒怎麼睡,麗娟是一遍遍的囑咐丈夫該注意的事情,好像丈夫長這麼大是第一次出門一樣,囑咐完了兩個人又親熱了許久,好像一別要三年五載似的,直到快淩晨的時候,兩個人才疲倦的漸漸睡去。
天還沒怎麼亮,麗娟就早早的起床,看看丈夫要帶的東西,又想了想還需要點什麼,好像也沒什麼好帶的。就把裝好的東西再仔細的看了看,其實也就半袋子花生,還有半袋子蒜和曬幹了的辣椒。她又想起丈夫去城裏該穿什麼樣的衣服呢?這又開始翻箱倒櫃的去找,找了半天也沒找出一件像樣的能出門的衣服,平時在家種地,根本舍不得穿太好的衣服,想著丈夫自打結婚後好像沒給買過一件衣服,但總不能穿種地時穿的汗衫吧?再說上麵都好幾個窟窿了呢?這可怎麼辦啊,再去買也來不及了啊?記得她是轉來轉去的,海濤看她著急的樣子問她幹嗎呢。 麗娟看他醒了說:“我想讓你穿的體麵一點再出門,要不你這樣子到城裏還不被別人當做要飯的啊?哎,你等會,我到大叔家給你借件衣服去。”她也不等丈夫說話,小跑著就去了。 沒多大會就回來了,笑著對他說:“大叔一家還沒起床呢就被我給叫了起來,給你找了件襯衣,你穿上看看。” 海濤接過衣服穿上一看也算合身,對麗娟說:“你做點早飯,我吃點飯再走吧,反正天也還早著呢?” 麗娟聽了丈夫的話,趕緊就給張羅早飯去了。這裏海濤吃過,麗娟就陪丈夫一起來到路邊等車,直到看著丈夫坐上車,她還站在那裏,一直到再也看不見車了,這才想起孩子們還在家,才急急忙忙的往家裏趕去。。
海濤碾轉幾次車,直到下午才到了師傅家,海濤的這個師傅會一手木匠的好活,也是海濤原先在煤礦上的師傅,他比海濤大二十多歲,那時候海濤剛剛頂替父親的空缺,來到礦上的時候就跟著他幹,海濤就一直叫他師傅,雖然是以師徒相稱,但這個師傅對待海濤卻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似的疼愛,又因為海濤沒了父親,覺得他可憐,還把自己一手的好木匠活全都傳給了海濤,海濤對他也是當做父親般的敬愛,隻是後來自己離開了煤礦,才漸漸疏遠了,但是每到過年的時候,他還是會來拜訪他的。 如今他的師傅已經退休在家,閑來沒事的時候就接一點活,給鄉裏鄉親的打打家具,倒也不是為了賺錢,而是忙碌了大半輩子了,突然間清閑下來還有些受不了,今正忙著呢?忽然門外有人喊“師傅”,正納悶著:“這聲音怎麼這麼像海濤的聲音啊?離過年還早著呢?不可能是他來了吧? 想歸想,他還是趕緊扔下手裏的活出去看了看,:“咦?海濤,還真是你啊,你說我在院子裏一聽聲音怎麼這麼像你,想想這還沒過年呢?你怎麼可能會來呢?你看,快,快,到屋裏坐。”他過去拉著海濤的手邊走邊說,又朝屋裏喊了一聲:“慶他媽,海濤來了,你趕緊出去買點菜去。” 接著就從屋裏走出一個精幹的中年婦女,渾身上下收拾的利利索索的,頭發梳的一絲不拉的盤在後麵。海濤趕緊喊了一聲:“師娘。” :“哎!,海濤你怎麼來了,你看把你師傅給高興的,在家裏打家具的時候,天天嘮叨你,說手藝都傳給你了,要是你在身邊能給幫幫忙該有多好?就今天一大早還念叨呢?你還真就來了,來快到屋裏陪你師傅嘮嘮吧,我去給你準備好吃的。”這師娘看上去精幹厲害,但卻最是個熱心的,她以前在礦上的時候經常聽丈夫誇這個徒弟乖巧懂事,經常到家裏來玩,又聽說是個沒媽的孩子,所以也和丈夫似的格外的照顧他。今見他來了,真好像是自己的孩子出遠門回來似的,想著多買點好吃的好好的招待自己的孩子,她挎著籃子一路笑嗬嗬的奔市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