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霧絲毫沒有散去的跡象,日夜籠罩著心事重重的山穀。但山穀的昔日成員們,或者說這些沒有前世來生羈絆的家夥們,卻在異常的天氣中找到了非常的樂趣:捉迷藏。光是灌木叢多沒勁,有了大霧的遮擋遊戲才更神秘。
“野豬大哥,來抓我呀!”
蝴蝶高興地叫著,撲棱著翅膀輕輕擦過野豬的鼻尖又飛走了,消失在霧中。
“咯咯咯……”小鳥在笑。
“咚——哎呦!”這是鬆鼠,八成又撞樹上了。
“嗡……”這肯定是蜜蜂,扇著透明翅膀打野豬耳邊低飛而過,就像一架直升機擦過山峰的邊緣,全然不知自己差點撞上個龐然大物。野豬瞪著倆大眼、豎著耳朵仔細聽,以辨別玩伴的方向,可它們總是變化莫測,在聲波剛剛傳來的時候又機警地改變了位置。遊戲剛開始的幾天,它總是上當,一聽見聲音就衝上去,結果次次撲空,人家早走了;現在它學乖了,要耐心地多聽一會兒,根據盡可能多的點去判斷對方的位置,因此盡管剛才耳邊很熱鬧,它還是沉著地按兵不動。聲音漸漸遠了、沒了。叢林裏一片寂靜,隻有霧氣掠過樹枝時那做夢一般的沙沙聲。一股白色水汽橫衝而來,撞上野豬寬大的鼻頭,驀一下升起朝腦門散去,形成一道飄渺的霧靄,就像水墨畫的暈染——這也正是野豬腦子裏的情形:“這幫家夥到哪去了?”它決定不再守株待兔,這樣太被動,於是邁開腳步慢慢朝前摸索。
霧一陣大一陣小,眼前的情景時而清晰可見時而神秘地消失,野豬走著走著,自己也不知到哪了。它盡量放慢腳步、發出最小的聲音,好隱匿自己不被夥伴聽到,於是它慢慢接近了一個聲源。野豬樂壞了,自從玩捉迷藏遊戲後,從來沒贏過,總是擔任捉的一方,不過它馬上就能享受一下藏的樂趣了。
憑借大霧的掩護,野豬壞笑著慢慢靠近聲源。
“記住:這事不要和任何人說!”霧裏的聲音說。
野豬嚇一跳。它的朋友圈裏,沒人是這樣的聲線,反倒……像那個曾經的求愛者的腔調。
“大哥,你放心罷!”一個沙啞的聲音說。
野豬立刻就明白了:這是蛇;剛才說那句話的,必定是白狐狸。
“您下一步打算怎麼辦?”蛇沙啞地問。
“還能怎麼辦?繼續修煉,再找下一張人皮……唉,隻可惜這番難得的姿色了!”
“天涯何處無芳草!”
“你不懂。像柳這樣的,千年一遇,如果我借用這張皮,何愁人世不富貴?!”
“最少也得是個妃子!”
“呸!”
“不不不。武則天武則天!就憑您這才學,至少得是武……”
蛇剛說到這,突然襲來一陣風,霧氣惶恐地散去之後,露出野豬猙獰的麵容,蛇嚇得一聲怪叫,白狐狸卻一閃身,趁勢隱入一團迷霧。野豬瞪著眼四處踅摸,不明白白狐狸怎麼就突然不見了。它轉著圈找,看看蛇的身後、亂石背麵、大樹一側,又扒拉一陣地上的枯葉,連白狐的半點影子都沒見著。
“啊哈!野豬大哥,這一幕海市蜃樓夠精彩吧?”
蛇大聲說,朝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扔了顆煙霧彈,“這都是因為我極度想念大哥造成的呀!”
“海市蜃樓?!”野豬一皺眉頭。
“對對對!”蛇使勁圓謊,“剛才你看到的並非真事,隻是海市蜃樓、一場虛幻、物理折射……”
“那白狐狸呢?”
“沒啦!”蛇假戲真唱,“那根本就是個影子!是我幻想出來的,真實的它早就轉生了!”
野豬不大清楚“海市蜃樓”是啥東西,不過這蛇說得頭頭是道,也挑不出什麼破綻。就在它獨自迷惑的時候,蛇瞅個冷子也悄悄溜了,借著大霧逃得無影無蹤。野豬頓時感覺自己被騙了。它急忙跑回石的身邊,跟精靈兩個人說了剛才的遭遇,還謙虛地問到底啥是海市蜃樓,說完它淌著口水等答案。
精靈皺了皺眉頭,說海市蜃樓的問題並不重要、以後有機會再說,重要的是白狐果然沒轉生,看來它猜對了。“可我萬萬沒想到,白狐狸會卑鄙到這地步!”它狠狠罵了一句。石和野豬不知道它啥意思。精靈解釋說,它原以為白狐狸已經找到了轉生的人皮,才和柳相約來世見麵的,不想它根本就是借由柳轉生成人後的人皮來讓自己轉生——也就說,如果這次柳真地轉生成人,白狐就會無恥地霸占她的人皮,到時候兩人中就隻有一個人真正轉生了,那就是白狐狸。這一招太陰險了,曆史上鮮有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