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是非之地(1 / 2)

來的是一個工程隊,專門為現代化的公司尋找門景,後麵還跟著兩個獵人,肩上扛著獵槍,他們負責一行人的生命安全,這片山穀異常偏遠,而且曾經出過事。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戴著眼罩,似乎生怕被認出來或看透心思似的。帶路的人一身白西服,在灌木叢裏十分紮眼。石當時就明白了精靈的話。鑽出灌木叢後,穿白西服的人一指石,朝一個穿馬甲的人說,他們要找的就是這個,它很有講究,放在公司門前可以辟邪、生財,至於說他們想整塊刻字還是切開,悉聽尊便,而且現在動工一點危險沒有。穿馬甲的人瞟了他一眼,問什麼意思,穿白西服的人笑著說,這是塊神奇的石頭、擁有神秘的力量,之前那撥人出事就是因為這個——他們長時間盯著石頭,被洞穿了靈魂,以致行動出錯、引信太長,最後被自己的炸藥炸上了天,而這也是它要求所有人都戴眼罩的原因;但現在不同了,由於之前的那場旱災,石頭耗盡了大部分真力,再沒能力興風作浪、可以被馴服了。

穿馬甲的人很高興,指稱他讚辦事得力、前途無量,回城後一定向大老板多多舉薦,穿白西服的人點頭哈腰連連稱謝。穿馬甲的人馬上開始部署,他讓獵人稍稍退後站到外圍,把火槍上膛端在胸前高度警戒;雖說現在相對安全,仍不可大意,他可不想重蹈前人覆轍,死在這大旱後的荒涼地。這時,穿白西服的人詭秘地一笑,錦上添花地又獻上一計:“您看這柳樹,大旱之後竟依然蒼翠,神奇罷?”一語點醒夢中人,穿馬甲的人當場決定把石和柳一起運回大城放到公司門口,他正說著,槍突然響了。

“嘭!”獵人的火槍走火了。

一群人瞬間驚散,穿白西服的人應聲倒地,他在地上扭曲著、蜷縮著,變成了一隻白狐狸。

“WOW!”

眾人一片驚呼,認為這是不祥之兆,紛紛後退並嚷嚷說應當盡早離去。穿馬甲的人迅速淡定下來,他認為這完全是個吉兆——全托石和柳的保佑,意外地殺死了這個狐狸精,及早為他們除了後患,因此他認為他們倆果然十分神奇,當場決定並明天一早就派車來移石挪樹。他吩咐手下人將白狐狸的屍體扔得遠遠的,然後又左右權衡了一下眼前局勢,認為之前的決定沒錯。隨後一群人急匆匆地走了。穿馬甲的人讓獵手走在前頭,說他可不想被打死,更不想看到自己死後會變成什麼東西,太可怕了。

山崗上慢慢恢複了死一般的平靜。

大旱之後的山地一片枯焦,隻有大石聳立和綠柳在迎風飄擺。之前的雨水喚醒了沉睡的種子,也不過剛剛探出苗芽。小夥伴們一聲不吭、耷拉著腦袋出來了,圍坐一起麵對突如其來的無常命運。這場景依稀眼熟,卻令人心痛。這回似乎沒救了,因為精靈不在,或者更應該說“天定的命數真地到了”。

“還記得精靈送給你們的話麼——遠離是非之地。”石平靜地瞧著它們。

小家夥們沉默地點點頭。

“明天一早我和柳將被移去平原的大城,而你們必須搬往大山深處,越遠越好。”

“為啥?!”野豬猛地抬起頭。

“人類的擴張使這裏成為是非之地,我們無力抵抗。”

“精靈不是說他們是兩腳羊麼?”鬆鼠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個話茬。

“某種程度上是。”石搔搔頭,“但比豺狼虎豹更貪婪。”

“這麼說……”鬆鼠略一遲疑。

“這麼說我們要永遠分開?!”蝴蝶的翅膀微微發抖。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石努力地笑了笑,隨後轉過頭深深地看著柳,“曾經有很多次,我以為我救了你,可最後的結果證明我每次救你都等於是在害你,所以我必須向你……必須跟你說一聲……”

“不要說!”她打斷了他。

“什麼都不要說。”柳放慢語速重複了一遍。她盯著石的眼,確信他能懂她的意思。

“我們無法控製將來,”柳對所有人說道,“可我們擁有現在,所以要好好珍惜。”

大家夥都被這話感動哭了,但馬上就笑了——它們可不想浪費時間。於是大家紛紛爬到石的身上,用眼窩的淚當做鏡子梳妝打扮,以便用最好的形象進行最後的告別。石送了一塊“音樂石”給大家。這石頭上充滿不規則的孔洞,一有風吹便發出伴奏一樣的聲音,留著以後跳舞唱歌的時候用。他也終於為野豬的“詩集”寫了序,大意是說雖然作者相貌醜陋,可內心纖細、情感豐富,最主要的是謙虛好學,雖然有時候做事不過腦子,但胸中豪情彌補了這先天不足,因此這本熱血的詩集可為眾生注入無限活力與生機。蝴蝶送了柳幾件新衣服,都是大雨之後她新洗的。鬆鼠送了十顆飽滿的橡果、蜜蜂送了一大塊蜂蜜並注解說這是槐花蜜,最後野豬掏出一本《野豬詩集》特別版,說這是它的禮物。石和柳笑了,說這些東西他們用不上而且也拿不走,所以好意心領……石的話還沒說完,蝴蝶忽然靈機一動,說這些東西可以放到石的心裏,於是大家七手八腳地把禮物藏了進去。石堅持不能接受,最後野豬說:“別臭美啦!這東西根本不是給你的,我們送給柳的!當她悶的時候,你就給她念兩首詩;當她想我們的時候,就看看蝴蝶的新衣、鬆鼠的橡果和蜜蜂的槐花蜜,這樣的話大家就永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