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言|情|小|說
已經是深春了,處處彰顯生機。陽江縣城四周的山陵,樹木蔥鬱。新綠的葉子趨於深綠,蓬蓬勃勃。陽江各條街道綠化帶上的樟樹,夾在綠葉叢中的枯紅的樹葉已經全部褪盡。姑娘們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充分地展示她們迷人的身姿,走在街上,自信而又充滿活力。小夥子們也不示弱,或許,在著裝方麵,他們與姑娘們比,要單調些,但他們健壯、勇猛、富有力量,有著姑娘們缺乏的陽剛之美。
有時候,會持續下幾天雨。河裏的水慢慢地上漲,漫過建在河邊供婦人用於洗衣服的台階,漫過埋在河堤腳下的汙水排放水泥空心管,漫過種植在空心管上的泥土裏的蔬菜,這時,河水就變得無比渾濁,水勢也有了浩浩蕩蕩的架子了。水麵上漂浮著塑料泡沫,飄著雜草雜木,偶爾還會見到肚子被河水浸泡的發白的死豬仔。
別擔心河水會漫過河堤。在山城,那是十年難遇的事情。隻要雨水一停,太陽一出,上漲的河水轉瞬即逝。
如果在黃昏走出山城,走向田野,漫步在田間小徑上,夕陽的餘暉落在你的身上,你可以看見山腳上的茂盛的茅草在微風中搖蕩,好像在衝你熱情地招手。路邊的草叢裏的蟲鳴隨著你的步伐消消停停,此起彼伏。水田裏的水草長得旺盛,那嫩嫩的莖葉正成為水牛的美味佳肴。
而我卻像是逆著季節生活,逐步退回到了冬天。
我找了一個空閑的時間專門上網查詢和ED有關的資料。
我了解到,這種病症分先天性和病理性兩種,前者不多見,不易治愈;後者多見,而且治愈率高。美國曾在普通人群中調查,其發病率在成年男性中占8%;我國曾估計約占10%。
我可以肯定自己的病症並不是先天性的。有時候我感覺自己是心理上有了障礙。曹秀莉背叛,促使我嫌惡她的身體。可如果是這樣,我為什麼會嫌惡休閑屋裏的姑娘們呢?更何況,從內心來說,我並不討厭曹秀莉的身體。我願意撫摸她的身體。我喜歡親吻她的嘴唇。尤其,我對她有渴望。於是,我便覺得自己的病症是屬於氣質型的。若是如此,又是什麼傷害了我那方麵的知覺呢?在離婚的半年時間裏,我並沒有遭受任何身體上的傷害呀。難道是那個夜晚?我傷心裂肺地在風雨中呆了數個小時,冰冷的雨水凍壞了它?很有可能。如果真是器質上受到傷害,就隻能歸咎於這一次了。但是我不能理解,數小時的雨水怎麼就會凍壞了它?若是如此,那些在雪地裏熬幾天幾夜的人豈不都有這方麵的顧慮?
想來想去,我認定自己是病理性的。既然是病理性的,那麼治愈率便很高。
接下來的那段日子,我非常留心印或貼在各種建築物的外牆或電線杆上的小廣告。這樣的廣告五花八門。有的代辦各種證件,有的宣傳打牌技巧,有的提供家政服務,有的代灌液化氣,有的幫忙疏通管道等等。極為惹眼的是一種求助廣告:某某少婦喪夫或丈夫因車禍或其他原因喪失生育能力,求助生子,獎金高達幾百萬。那少婦的相片貼在廣告單上,美豔、年輕、性感。
單單沒有與治療ED有關的廣告。我記得十幾年前,這種廣告到處都是。那個時候的我,對這種宣傳毫不在意,認定是江湖遊醫在行騙,就和我現在認定那求助廣告是詐騙一樣。可我現在多麼希望看到這樣的宣傳單。
這樣的宣傳單在網絡上到處都是。你隻要搜索和ED有關的內容就會彈出醫生在線的對話框。有很多相關專科醫院的介紹,有很多保健品在線訂購。但一開始我就想好了,我不可能有勇氣走進這樣的醫院,不可能能承受這種醫院的護士、醫生看我的目光。我希望隱秘治療,麵對的人越少越好。倘若少到隻有醫生一人,豈不就是找遊醫嗎?遊醫隻有一人。
有一天,為了找到這種宣傳單,利用一個下午沒課的日子,我騎著摩托車逛遍了陽江縣城的所有小巷和設置在小巷裏的每一個公用廁所。設想那時,有一個人跟蹤我,他一定認為我是一個偷窺狂,倘若他極有正義,必然打舉報電.話,叫派出所的同誌來抓我。或者,他一定會認為我患了痢疾或嚴重腎虧,倘若他有愛心,必然幫我打120,叫救護車送我去醫院。我去的公用廁所,都是那種用青磚砌成的老式廁所,髒、臭,有的甚至找不到落腳處。然而,我把一箱石油耗盡了,也沒有在一個這樣的廁所裏找到這樣的一張宣傳單。
絕望之餘,我不得不下決心去醫院。不去已經不可能了。網上不是說了嗎?如果是病理性的,大多數都可以治愈。我怎能為了那些護士、醫生的眼光而放棄治療呢?我寬慰自己,那些護士那些醫生都是陌生人,他們的看法對我來說有等於無。我是相對我熟悉的人而存在的。沒有我這些親戚朋友,沒有我這些同事領導,有我即是無我。你可以想象,你一個人走在美國洛杉磯的街道上,你存在嗎?我真正麵對的是我熟悉的人和熟悉我的人。這些人的眼光對我才有殺傷力。
我要去的是一家地區醫院。www.hongxi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