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馬幫(1 / 2)

馬明幾口抽去大半截煙又順手續上一支,說大哥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咳,小雞不撒尿各有個的道兒,跟大哥說句心窩子話,你是文化人兒,我是小偷,可我在那邊混得比在這邊好,比你們一般人都好,再說現在我也做正經生意,算是改邪歸正,嚐到了做人的滋味。一去就沒回來過,這次不是我媽病危我還不回來。說著,他從懷裏拿出一遝美金放在桌上,說是這麼多年一直欠楊大哥情呢。“這個,幾年前我就準備好了,你留著用。”“哎!”丁超急忙站起,趕緊拿起錢往他手裏死壓說,“丁老弟,你這就不對了--情我領,錢你一定要收回去!”馬明抓著錢也不放開丁超的手,一字一頓地說:“大哥非要這麼做,是看不起兄弟,那往後隻好誰也不認識誰。”沒想到話說得這麼重,看來馬明是個講究人,但錢丁超不能要,否則他算啥人?馬明突然一推丁超手,把錢重新放桌上說:“這點錢能買我這條命嗎大哥?算我給侄女的見麵禮行不?你再不收可真就打兄弟的臉了!”丁超左右為難地看看錢,看看馬明,隻好先不提錢的事,不過心裏已經感到馬明的為人和豪氣。他又解釋說:“大哥你放心,這錢幹淨,不幹淨的錢我不會給你。”一時之間,丁超竟不知再說什麼好。“我有錢,這不算啥,小菜一碟。”丁超問他在俄羅斯掙錢容易不容易?馬明沉吟了下,歎口氣道:“唉,怎麼說呢?要說在那邊做生意容易那是瞎話,正經生意,有時賺頭大點兒,有時賺頭小點兒,隻要不被偷,被搶,大多數人都能賺些錢回G。但是--”馬明笑了,比劃著,“咱華夏人怕就怕‘但是’對不對?但是如果撞上個麻煩,小點的倒擔得起,扔點貨,損失點錢算咱發揮G際主義精神捐給俄羅斯,捐給普京同誌了。可要是倒黴碰上大事就慘啦--比如‘灰色清關’。你懂這個詞吧?對就是走私!其實也不是走私!他媽的,說不清。”“老毛子有時真恨人,不講理。說這個就生氣!最低,也得小賺吧,不能白忙活。象我剛跑過去那年,沒多少底錢,靠偷點摸點哪賠得起呀,在赤塔、後貝爾加,賠了血本的人,瘋的,傻的,魔魔症症的大有人在。唉,都是讓錢折騰的。大哥,你是不是對自己現在的狀況不太滿意?”馬明的思路跳躍性很大,繞來繞去又回到剛才的話題。丁超一時有點尷尬,搖頭,說還混得過去。“混?大哥,”馬明坐下說,“你這話我明白。同樣是混,你這個混跟我這個混可不一樣,你不是問我一次賺多少嗎?這麼跟你說吧,不多,和人家比差遠了。也就十萬八萬的吧。你說我闖出路子了?也對。現在,一般人還往伊爾庫茨克、海參崴去,可真正有膽量有道行的上彼得堡、莫斯科。”“那才叫大幹呢,資本雄厚,路子野,敢玩命,玩的要多大有多大。大豆、鋼材、水泥、化肥、貴重金屬、貴重化工品,啥賺錢幹啥,哪象開始時候我們檔次低,跟黃鼠狼搬家似的,一次次屁點兒屁點兒地,費勁巴力地緊倒騰。不過是,現在我想跑點啥大的也綽綽有餘了,大哥,你別怪我嘴黑,工作的事咱不說,像你平時寫一本書能掙多少錢?”一下子馬明又說到書。丁超出過書,但又不想說實話,就說:“沒準兒……書商給得多點,可以討價還價,但風險大,給出版社,20多萬字也就幾千塊到萬把塊吧。也有例外,十萬八萬加版稅的也有,就像住家過日子差不多,出版社也有窮有富,稿費標準也千差萬別,有幾個人你可能沒聽說過,一本書就幾百萬入帳。”想想又說:“主要看稿子,打出名了,人家也上門重金訂稿,好稿當然賣錢,再比如一些鮮為人知的事情,有的雜誌社千字都能給出長篇的錢。”“什麼鉛字?”馬明又遞丁超一支煙,自己往嘴上續一支,虛著看丁超。丁超知道要跟馬明討論這個問題需要大塊時間,隻好提綱挈領地告訴他:“不是鉛字,是‘千字’--就是一千個字的意思,稿費用千字計算。”馬明不愧是機靈人,馬上領悟,深深地點點頭:“噢!那大哥,要是靠寫東西賺錢,你說寫點內幕、妓女什麼的是不是好賣?你說‘馬幫’怎麼樣?叫座不?燕京書販子的事我多少也聽說些,聽燕京那幫在莫斯科混的哥們說凡是賣錢的稿兒,一本暢銷書也好幾萬呢。哈爾濱就有個人,跑俄羅斯去啥買賣也不做,就是寫內幕,寫黑社會,一年一本書,拿燕京去就賣十多萬,然後回來再寫。聽說他還雇俄羅斯小姐,白天幫他打字是秘書,晚上讓他摟著就是老婆,你說尿性不尿性?三天兩頭就換一個,玩得比我們都瀟灑。”盡管丁超“救”過眼前這個家夥的“命”,畢竟丁超知道馬明的話聽不得,水份太大,需要二八扣。但他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而且上麵這一番話真是很新鮮,從未聽說過,丁超想問問寫內幕寫黑社會那個哈爾濱人是誰,說不定他還能認識呢,因為丁超也采寫過一些“黑社會”。還有他無意中提到的那兩個字--馬幫?“什麼馬幫?”對丁超的詢問,第一個問題他的回答多少讓丁超失望,他說那個人他沒見過,也是聽俄羅斯朋友說的,當時沒留心問那家夥姓什麼叫什麼,隻是感到好奇,還說當時就想到了丁超。第二個問題,他似乎對丁超這種在公安局工作的人信息還如此貧乏感到不解:“馬幫,就是俄羅斯的黑手黨呀!”“黑手黨?”丁超半信半疑,“不是叫光頭黨嗎?”馬明說:“是啊,不過光頭黨是光頭黨,我說的這個馬幫不是那夥人,俄羅斯人管他們叫‘馬幫’--可不是咱華夏雲南那些馬幫啊!小時候過去老電影裏演的馭運貨物的少數民族那種如詩如畫,如歌如韻的馬幫跟他們兩回事。這‘馬幫’可了不得,裏麵的各種黑幕說出來你可能都不相信,不管黑白道,全得靠大把盧布來運轉,黑得邪乎。那幫人黑著呢,我跟他們克過(拚過)。”“這麼厲害?”“那可不!你沒聽說,這夥人跟美G教父,意大利黑手黨那兩幫都世界齊名呢!”說得一驚一乍,丁超極大的興趣不知不覺被引到這個上來。如果真的這樣,“馬幫”雖然對俄羅斯善良的民眾也許是災難,對當局是麻煩,但作為文學素材和描寫對象,對丁超來說則無疑是利好消息。丁超知道如今俄羅斯挺亂,再也不是鐮刀斧頭照耀下克格勃威風八麵的時代了,新聞媒體年年都有華夏人在那邊被搶被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