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怪招(1 / 2)

馬明說幹就幹,帶丁超去看他相中的那個鋪子。在車裏,他給丁超惡補一些常識。通過他的介紹,丁超大致有了一個了解,伊滋馬依洛外集裝箱市場位於莫斯科的中心地域,交通十分的便利,從俄羅斯歐洲部分的大小城市到這裏也都設有定期班車。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用各個型號集裝箱拚裝起來的市場裏,批發、出售著許多G家生產的與生活密切相關的商品,但以華夏的商品為最多。如今市場是由俄羅斯幾個非常有實力、背景的財團控製的。有人給它們分別起了“燕京街”、“哈市街”、“越南街”和“烏克蘭街”、“歐洲街”等名字,丁超沒想到裏麵還有個“舒蘭街”。舒蘭是距丁超家鄉不遠的一座小城市,因此看到這個街名丁超感到特別親切,估計裏麵肯定有不少家鄉人。而各大公司又根據管理範圍在整個市場內分為“艾絲玳區”市場、“太陽區”市場及其它“小區”等等。馬明跟丁超說的那個鋪子,跟他不在一條街,是個老俄婦女正在經營著。“哈羅少!”馬明上前跟她打招呼。那是一個穿著大布拉吉的胖老太太,頭上紮條鮮豔奪目的繡花大頭巾。然後兩個人站那比劃著一半中文一半俄語地交流起來,丁超呆在一邊,成了“第三世界”,眼睛就到處亂轉,她的攤子上除了俄羅斯傳統的裘皮大衣、銀狐領、玄狐領的呢大衣,各類毛皮男帽女帽、靴鞋外,再就是奇奇怪怪的工藝品、日用品。象望遠鏡啦、酒具啦、鏟子勺子刀子斧子什麼的。講了一會兒,馬明搖搖頭拉丁超離開了。“怎麼樣?”丁超忍不住小聲問。“不行,”馬明說,“有人告訴我說這老太太要把鋪子急著兌出去,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她要是成心不想幹了,不可能張口就像餓狼似的要那麼狠的價,‘喲X夫稍馬依’!”他朝丁超伸著舌頭做著鬼臉,“你猜猜這老太太跟我張口喊的什麼價兒?我靠!說出來嚇死你!你根本不行……”丁超似懂非懂,一邊點頭,知道商量的事黃了。馬明胸有成竹地又領著丁超又看了幾個據說要外兌的鋪子,門麵都不大,他知道大了丁超也租不起,而且沒有那麼多貨,得一步一步來。問題在於,由他出麵,這幾間有希望的鋪子都沒有談下來,要是沒有他幫丁超跑前跑後,情況還不知怎樣糟糕和沮喪。不知不覺,丁超的心情變得很壞。市場上亂哄哄的,人聲嘈雜,圍著大頭巾,穿著大布拉吉的彪悍婦女手裏舉著幾盒劣質香煙,胳膊上搭著兩條長毛圍巾到處穿梭,接近中午了,一些女人則急於把挎在籃子裏的黑麵包、大香腸、礦泉水等食品推銷出去。忽然一隻手抓住了丁超的胳膊,嚇他一跳,一個戴著尖頂八角紅軍帽的小乞丐擠過來衝丁超使眼色,“盧布!盧布!”馬明衝過去,不客氣地甩開小男孩的手,衝著那張流著鼻涕的三花臉低聲喝道:“瑪達姆!走開!”重新回到馬明的店鋪,累得兩眼冒火,大汗淋漓,哪有心思再轉?停了會,馬明從後麵解手回來,張羅著要帶丁超去吃飯,丁超坐在那裏不想再動一下。“怎麼這樣啊?”他自言自語抱怨。“丁大哥,大市場有趣不?一上午都見了啥風光景致?”有人跟丁超打趣逗笑。“鋪子租下來沒有?”“別提啦,”也許心裏煩躁,丁超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你沒見過這些俄G人?那德性,老的小的兩眼都緊盯住你,嘴上磕磕碰碰地說著華夏話,‘盧布!’‘盧布!’淨惦著要錢哪!什麼市場經濟呀?我來一趟莫斯科,不也是為了錢嗎?她們還跟我要錢!”馬明的臉色漲紅,頓了頓,後來他忍不住說:“大哥,你跟他們說那些有什麼用?”一句話,點醒了丁超。丁超意識到自己不該胡說八道。也許馬明說得是對的,大概連他的血液裏都有騷性元素,隻是在G內“夾得緊”,裝人而已。那時不需要丁超如此奔波受累,坐著喝茶每月就有穩定的工資待遇。冷不防自己把自己拋進這樣一個需要競爭生存的環境,浮躁與粗魯一時三刻就暴露無遺了。坐在大市場外麵的餐館裏,喝了幾口酒後,馬明看看丁超,道:“大哥,不是老弟說你,做生意不受累行嗎?不經受點挫折行嗎?錢是那麼舒舒服服好賺的啊?唉,咱華夏人說得好,錢難掙,屎難吃呀,你這才哪兒到哪兒?我領你轉市場,其實就是想‘培養’你的經商意識。來,喝酒!”兩人碰碰懷,一仰脖子,一股辛辣的液體倒進了各自的體內。滋味自不相同。看得出來,馬明有些自責,也許還有點後悔,後悔不該把丁超拉到莫斯科來。丁超也依然明白,無論怎樣“培養”他,他們都是兩股道上跑的車,騷性歸騷性,朋友歸朋友,他不可能跟馬明他們比,在莫斯科還是要盡快找條適合自己的路掙錢才行。什麼路適合自己?丁超暗自思量。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丁超感到困惑。為了滿州裏大豆退款的事盡快落實,這幾天馬明不得不四處奔波聯係木材的事。同時為了盡快讓丁超上道兒,馬明後來放下生意又帶他專門跑過一些地方,希望找到一間適合於他,租金價格和位置都不錯的鋪子,然而,第一階段跑的地方基本沒有出莫斯科最有名的伊滋馬依洛外集裝箱市場。沒事的時候,丁超就幫著馬明照看店麵貨物,賣賣貨,好象店員一樣,馬明把丁超把從沈陽背來的那些東西從家裏到了店裏一部分,放在一起賣,另外一部分留在了家裏,準備哪天抽時間親自出馬帶他到阿爾巴特街去打遊擊戰。中午和晚飯都是和他的朋友一起在兵營“哈市街”吃中餐。晚上跟馬明一起再回他家。馬明的店鋪貨物應有盡有,主要是服裝:夾克、汗衫、皮衣,還有旅遊鞋、毛毯、遊戲機等物品,然後,再根據俄羅斯市場需求,及時用集裝箱進些大宗用品。比如,春耕節前,他早早地就從G內進些拉花啦、精美的小工藝品啦什麼的。這些東西,俄羅斯春耕節前十分受人歡迎,每年都是必須品,隻要作好市場預測,一般不會砸在手裏。一天下來,頭昏腦脹。說實話,當初決心來俄羅斯是抱著很大熱情和信心準備做生意的。住到馬明家後,雖說有一段時間馬明專門帶丁超跑了一些地方,介紹了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傳授了一些經商經驗,有機會丁超也經常跑各個馬紮看行情,研究那些來自G內的商品,可是不知到底為什麼,就像丁超永遠也學不會打麻將似的,他對於所有信息就是不“吸收”,不明白,對於不同類型、不同價格甚至相同類型,價格卻大相徑庭的貨品永遠也記不住。丁超同時發現無論是繁華的阿爾巴特街、加裏寧樣板街、庫茲涅佐夫橋大街和特維爾斯卡亞和平大街的運動場、北區列寧格勒大街,還是臨街一些小店鋪的花店、文具店到時裝店,以及一律是三五件批發的大小馬紮,假貨幾乎跟G內一樣泛濫成災,真貨卻是往往賣不動,附近的大街小巷都讓他溜達遍了,結果看得眼花繚亂,心裏直發虛。如果生意就這麼做,丁超肯定不行。這裏麵一個是適應能力問題,一個是經驗,再一個恐怕就是跟誘騙差不多的膽量和吃苦耐勞的精神了。雖說啟動資金不成問題,丁超自己從家把老本都帶來了,兌換成盧布大約也有三十多萬塊錢,如果啟動資金有缺口,估計馬明不會不管,也許他早就給丁超準備好了,但到了莫斯科之後丁超怎麼也看不明白自己做生意的途徑到底在哪裏,加上遲遲沒有租賃到一個鋪子,馬明相中的地方,往往又認為租金不合理,太貴,建議拖一拖再談;而丁超看上的地方,讓馬明一分析,又肯定是個“死地”,根本沒有商業價值,貴賤不能租。日子就這樣又過去了一段。尤其那些在伊滋馬依洛外集裝箱市場為別人守攤的人和高爾基大街拎著衣服推銷叫賣的華夏同胞更讓丁超感到困難重重,難道最終他自己的出路也要像他們那樣為人打工,或戰戰兢兢,“單兵作戰”於街頭嗎?或幾個人呈“戰鬥隊形”紅旗,堵住美G人、韓G人、日本人,甚至於歐洲人和老俄的去路死皮賴臉地討價還價,讓老俄“便衣”們嚇破了膽,一見他們的影子就迅速貓腰紮進人群,而後三步並作兩步飛也似的逃竄,或隻為蝕了一件衣服,就內鬥得頭破血流,你仇我恨互相坑害、欺騙麼?夜裏在馬明家裏叼著煙,丁超有時一想就是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