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超的眼睛漸漸地迷糊,什麼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恍惚覺得老阿爾巴特街變得更年輕了,在街道西頭還開了“麥當勞”,沿街到處立著美元的$符號。丁超手裏拿著大大小小的“瑪特廖什卡”套娃,站在一條不知名的大街上起勁地兜售吆喝著,有傳統的娃娃臉,也有普京和布什、光頭喬丹、邁克爾.傑克遜,甚至還有時遷一般瘦小的馬明……突然,一群手持AK47步槍的俄羅斯大漢包圍了丁超,“護照!”他們衝丁超大叫著比劃著,轉而又大叫“盧布!盧布!”他們聲稱要打碎丁超的腦袋,交給華夏領事館!丁超嚇懵了,大聲解釋說他在俄羅斯賣“瑪特廖什卡”是合法的,他們說他們明白合法,但華夏人在俄羅斯賣套娃就必須交“管理費”!“砰”地一聲,丁超的腦袋讓一個家夥的槍杆子砸了,手裏的“瑪特廖什卡”套娃頓時滾了一地,克林頓的風流事套娃裏麵竟滾出套著的萊溫斯基。丁超一聲慘叫,醒了。夢是假的,一身冷汗是真的。第二天中午,馬明回來了,他興致勃勃從新西伯利亞腹地的一個小城回來,告訴丁超說這趟出門聯係的生意挺順,海參崴之後又飛到布拉戈維申斯克,木材聯係得差不多了,說過幾天方大虎回來,他們就一起過去看貨,如果沒問題就定下來。吃完飯又慷慨地拿出一筆數額不小的盧布,說電話裏他跟方大虎商量好了,一人拿一半,如果丁超有興趣這些錢就算他入股,要是沒興趣,讓丁超到市場裏隨便折騰,想做哪行,就用這些錢當啟動資金。日後掙了呢還也行,沒掙到就免了,隻當朋友互相幫忙。這一舉動在丁超看來十分意外,雖然理解和感激,但在馬明麵前丁超並沒有喜出望外。丁超再也不能要馬明的錢了,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混下去,丁超肯定會瘋掉!丁超推掉他手說:“馬明,你的好心大哥領了,可這錢,我絕對不要!你這趟大豆木材生意,如果我想好了,我會用我自己的錢入股,我帶來了,雖說不多,但能賺多少算多少。你的朋友方大虎我還不認識呢,他為什麼給我錢?他回來了?”馬明見丁超心情鬱鬱寡歡,一笑:“幹啥呀,大哥?什麼是朋友?這就是。”“不行,錢我不要。我現在什麼也幹不了。”“咋的,哥哥?”“我看了,也想了,我隻能搞點別的。”“別的?”馬明不知丁超想幹什麼,但看出丁超有打退堂鼓之意,很不爽,卻也沒說什麼,躺在沙發裏喝著酒,吃著炸著片給丁超打了會氣,臉色漲紅,說原來他和方大虎誰也沒做過生意,現在還不是越做越神麼?“你別灰心哥哥,氣可鼓不可泄,你這才剛來兩個月,哪到哪兒呀?當初我到這地方好幾年,除了用三隻手幹活兒,啥也不是,不也混到了今天?唉,你呀……!”然後起身搖晃著到一邊房間睡覺去了。看著他的背影,丁超心裏不太是滋味--也許自己真的不該這樣急於求成。丁超這人,幹什麼事都是三分鍾熱血,很難有長勁兒,唯獨對文學喜歡了近十年還沒感覺煩。可這個想法說都不要說,到俄羅斯賺大錢是丁超此行的目的,寫小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在G內時就沒搞出什麼大名堂,到莫斯科再搞,自己都覺得可笑,可如果什麼也沒幹就這麼蔫退了,丁超有何麵目回去見那些親友同事?想起當初退職殺出來氣貫長虹背水一戰的決心,如果真的灰溜溜就這麼一事無成地回去,光公安局那幫人都夠笑話死他了,還有女兒的撫養費學雜費生活費日後怎麼應付?所以丁超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易回去,說什麼也要在俄羅斯站穩腳跟,闖開一條路。如何闖?!轉來轉去大腦皮層又轉回了原點,一再產生這樣泄氣的情緒,丁超自己對自己都很失望,好象沒有半點其他的路好走,隻能硬著頭皮做生意。有的事情讓人哭笑不得。第二天一早,馬明醒來似乎把昨晚的事都忘了,見丁超情緒不高,問他怎麼了?怎麼了,丁超也說不清。他就打了幾個電話,然後匆匆洗漱,邊擦臉邊對丁超說:“大哥,你別愁,有我你愁啥呀?”“等這把木材弄完,有你賺的。”有人敲門。進來幾個朋友。馬明就一一給丁超介紹。說這是誰誰誰,那是誰誰誰,然後說:“走,燒烤!”馬明的意思丁超明白,他是想和幾個莫斯科的華夏人開車出城帶丁超去吃燒烤,也是為了讓他開心,可是沒想到車剛停在郊外森林路邊的燒烤店門外,一個俄羅斯酒鬼就跑來糾纏不休,嚷嚷著不給錢就要砸車。別看馬明對丁超好脾氣,對老毛子可不客氣,順手推了酒鬼一把,結果酒鬼砸掉了車子的後視鏡,這下糟了,在俄羅斯,馬明這幫華夏人可不慣著老毛子,幾個人衝上去就是一頓拳腳,馬上有人報警,引來了警察。尖利的警笛響起時,丁超看到遠處環城公路警燈閃爍,慌了。馬明也沒想到這麼敗興,狠狠地又給了酒鬼一腳大罵:“你這個王八蛋!”酒鬼還想反抗,眨眼間他們這些人就被警車圍住,從裏麵跳下十幾個穿著黑製服的特警舉槍對我們厲聲喝令:“都別動!把手抱頭,蹲下!”當時情景狼狽之極,所有的人包括那個酒鬼都乖乖按照指令去做,誰也不敢拿命開玩笑,然後被帶到警察局。丁超沒想到曾經在電視上看到的俄羅斯特警會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大動幹戈,其實,俄羅斯警察出警並非如此迅疾,但如果報警的人說有華夏人,情況就會立刻改變。馬明明白他們的意圖,在警車裏就嘀嘀咕咕不知跟警察說了些什麼,下車後,一名壯碩的警察頭兒將馬明和他的幾個朋友帶進辦公室,又把馬明拉到另外一個房間,“商談”如何了事。談判的結果是,兩個人被放出去拿錢,其他人繼續扣留。燒烤沒吃成,還跟酒鬼關在一個屋子裏,大家就用華夏最惡毒的話咒罵這個愚蠢的家夥,那個頭戴一頂破紅軍帽,滿麵胡須的家夥也用俄語還擊,這樣的情景馬明他們見多了,很無奈,日常的敲詐情形無所不有。既有酒鬼耍橫,也有一些素質低下的警察勒索。雖然我們身份合法,卡和落地簽證一應俱全,但是碰上這種倒黴事,燒烤沒吃成,大家隻好心照不宣地交上幾千盧布了事。直到拿錢的人再次回來,將1000美元放進警察局的地毯下麵,丁超和馬明等人才得以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