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去堪察加這事說起來都沒人信。好像有點兒虛構瞎編的意思。所以此後除了跟幾個朋友說起這事,丁超再也沒跟任何人提過。好在真假都不算什麼,重要的是王大行與謝爾蓋耶維奇做成了二十艘越大摩托艇生意,有驚無險,此事也就隨之告一段落。而馬明和方大虎卻時常在喝酒時跟人提起這事。當然了,一提,除了繪聲繪色,就是哈哈大笑。我靠!真TM有意思,沒想到!是啊,那次從堪察加返回時,上了飛機看著舷窗外越升越高的機翼和下麵的農田,說起這事還禁不住有點兒後怕。如果他們這次在堪察加半島碰上的不是馬科,而是一個殺人不眨眼、不管不顧的更凶狠的俄羅斯漢子,那麼事情和後果會怎麼樣?誰也不敢說,或許不會這麼化險為夷,全身而退吧!至少,會出人命是肯定的,會有人為了幫忙給上海的王大行買摩托艇生意而永遠留在這個讓人不會忘記的陌生半島。因此,一返回莫斯科,第二天送王大行二人登上飛往華夏上海的飛機之前,王大行說什麼也要請馬明、方大虎和丁超他們三人好好到莫斯科最豪華的酒店吃一頓,並拿出一筆錢感謝他們。錢,他們三人當然不會要,請客,開始也不同意,後果妥協了,就隨王大行去了卻這點心意。……一切又恢複了往日的節奏。每天,馬明和方大虎去一隻螞蟻大市場做他們的生意。丁超在家裏寫作。這期間,丁超認識了一個叫薇拉的漂亮女大學生,在認識薇拉之前,丁超先認識的卻是她的父親亞曆山大.契卡林和她的母親柳德米拉。從堪察加安全返回莫斯科之後,在家時丁超就想好了,準備自己租間房子從馬明家搬出去。插空丁超跟馬明一說--以前也說過租房子的事,說到租房子,馬明說,其實這事不好辦,俄羅斯人不願意將房子出租給華夏人。“為什麼?”丁超吃驚地問。“唉,說起來寒磣,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主要原因就是咱華夏人的素質太低了。有時我TM都為自己是華夏人感到丟臉,難道華夏人給外人的印象就隻有這樣了嗎?”馬明說,一般華夏生意人大多租住在一些“華夏樓”裏,他過去也住過“華夏樓”,那裏的情況跟“伊滋馬依洛外集裝箱市場”差不多,都是華夏人紮堆的地方,那裏可以買到可口的華夏食品,但那些樓中的肮髒讓人無法忍受,一股股惡臭令人窒息,碩大的老鼠在走廊裏肆無忌彈的跑著。“等有時間我領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看到那些情景,我保證你一定急急忙忙得從那‘恐怖’的樓中逃也似的的跑掉,不會再提租房子的事。這些在莫斯科做生意的華夏人也不知咋想的,沒錢的住那裏也就算了,可掙了大錢的也還有死賴那不走,一些哥們的孩子也出生在那種地方,唉,就住在那種環境中,真不知道他們那些小孩子會有什麼樣的將來呢?”“可能住‘華夏樓’便宜吧?”丁超好奇地說。“便宜?”馬明不以為然,“一個月最少也六七百美元呢!你說便宜嗎?”丁超大吃一驚:“六七百美元?那我自己租一間房子不是更貴嗎?”馬明光笑不說話,後來冒出一句:“誰知道呢,看看朋友怎麼幫忙再說吧。”通過馬明另一朋友介紹,一個星期天晚上馬明的朋友領著他和丁超走進克雷拉茨耶住宅區。半年多總的感覺,丁超覺得莫斯科的生活水平與燕京差不多,高也高不到哪兒去,但通訊狀況、交通設施、住房與私人汽車則是燕京人目前無法達到的。這個住宅區位於奧卡河與伏爾加河之間的山丘上,可謂山水相間,景色宜人,其中拜占庭式,哥特式建築與現代化摩天大樓交相輝映,氣勢很大,很適合它曾經有過且時髦的那個稱呼--莫斯科上層富人住宅區。在第2弗拉基米爾大街一座獨門獨院的三層小白樓前停下來,朋友在帶門廊的高大木門上方按響了門鈴。有人出來開門。是一位漂亮的中年婦人,身穿布拉吉,腰紮花邊小圍裙,頭戴三角巾。“柳德米拉,您好啊!這是我的朋友馬明和丁超。”“噢……”女主人漂亮的一雙藍色大眼睛飛快地眨動了幾下,客氣地笑了,看樣子她之前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由於丁超想租房,女主人攏了攏披在雙肩的棕色秀發,用一雙深藍色的眼睛微笑著請他們進去。當馬明、丁超和他的朋友走進室內,大胡子男主人早已等候在那裏。他熱情地與他們進行擁抱。而女主人隻是禮節性的握握手,真誠地注視著丁超,與一位異G女主人在家庭中麵對麵的對視,這還是這位筆杆子的第一次。她身上那種異香的氣味,深深地剌激著丁超的神經,坐下後丁超的麵頰發燒、發脹,真是有點莫名其妙。朋友告訴丁超,女主人柳德米拉曾經是一位資深的芭蕾舞演員,由於十幾年前人所共知的種種原因,因出G謀職無望,經濟又不景氣,日子很不好過,竟與在莫斯科劇院當演員的丈夫契卡林到自由市場擺開了攤子,倒賣豬肉、牛肉和鵝肉,轉眼就是數年過去,女兒也大了。由於有一段時間G營商店肉類匱乏,所以她們的生意還挺紅火。然而現在,據說生意又不好做了,這對夫婦很發愁,就打算把自己閑置的房子每月換些盧布,貼補家用,朋友來的路上說他們念大學的女兒薇拉很懂事,平時早早起來四處奔走,還利用假期攻關,為父母聯係貨源。或許,就是因為這些原因吧,讓丁超覺得她的身上實在有一般高貴不俗的典雅氣質。她的丈夫端坐在沙發上陪他們三人談話,女主人很快就煮好了一壺黑咖啡,又斟滿三隻玻璃小杯輕輕放在桌上。“別可奇(客氣),滿滿(慢慢)用。”“哈羅少(謝謝)!”朋友立即用俄語得體地回應。她拌上一勺糖,替丁超攪動一下,坐下了。男主人很魁梧,但不善言詞,從窘態不安的沉默中驚醒過來似的,他尷尬地朝丁超和馬明三人笑一笑,“請用,請用,不要客氣。”丁超端起咖啡,男主人閃爍其辭地說:“我們的房子不太好,不知你們是否滿意。”“不,很好,很好。”丁超四周看著說,房子很大,有多個房間,也很華麗,盡管難掩年久失修的陳跡,但仍然可見當年非同一般的闊氣。其實感到尷尬的應該是丁超,不知他們會把其中哪個房間租給他,因為做夢也不敢想自己一個人還會在莫斯科租住進這麼大這麼好的房子裏,房租都不一定付得起。誰知丁超這句話把直視他的女主人逗樂了,她笑得是那樣開朗,那樣無所顧忌,笑罷她用俄語朝丈夫說了一句什麼。丈夫也抿嘴笑著對丁超說:“不是這個房子。”“那是哪個房子?”丁超忽然訝然。“在郊區。”丈夫見他放下咖啡杯奇怪地望著他們,對馬明的朋友解釋說,他們要出租的房子在莫斯科郊區,是一座很小的“達恰”,過去一直是一家人夏天避暑度假使用,其他季節則閑著,偶爾過去照看一下。由於現在生活困難,他們想把那房子租出去,每月收些盧布供女兒上學之用。丁超心裏忽悠一下子,郊區?我靠!我跑郊區去幹什麼,但馬上他又暗暗高興。其實,如果不從做生意的角度考慮,或許郊區更適合他今後的寫作打算,而且房租也會便宜很多。朋友給丁超解釋,說你不明白“達恰”是什麼意思吧?就是鄉間別墅或房子的意思。馬明哈哈大笑,看看丁超,眼神是:“怎麼樣?”丁超吃驚又高興地看看他們:“鄉間別墅?”“如果,你不滿意,這個房子(房間)租給你,也行。我們郊區的‘達恰’可以另外考慮租。”“不,”丁超說,他知道主人誤會了,急忙表態:“不,我喜歡郊區。”丁超又小聲問朋友:“別墅我能租得起嗎?”朋友用眼睛製止他說話。柳德米拉望著她的丈夫,用幾年前去哈爾濱旅遊學來的幾句簡單華夏話說:“那好,那我們就談談具體價格吧!”她丈夫表示十分讚同,她立即向丁超表達了他們需要的價格。室內的溫度雖然不高,由於她忙裏忙外的,也許還因為談到價格問題,使她光潔的麵頰上沁出了幾粒象晶瑩的珍珠一樣細細的汗珠。丁超望望咖啡杯,又望望馬明和朋友。價格是個敏感問題,也是丁超和對方最為關注的問題,有點兒棘手哈。柳德米拉和她丈夫注視著,然後說了一個價格。說實話,他們要的價不算太高,基本合理。馬明曾經給丁超說過,連租住“華夏樓”那樣條件的房子還那麼貴,應該說現在這兩個俄羅斯夫婦所給出的價格非但不讓他吃驚和意外,反倒覺得很合適。丁超之所以猶豫不決,擔心郊區是否真的適合他今後的寫作,一旦租下,就要去住。而且,所謂郊區,到底在什麼位置,房子又到底什麼爺爺奶奶樣兒還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