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邵書記與馬書記明爭暗鬥的那段時間,丁超象個勇敢的小卒,不怕打壓,不怕丟官,無疑起到了一個四兩撥千斤的關鍵作用。現在,雖然尚未到一切塵埃落定之時,但是馬書記被雙規一晃也已經二十多天過去了。有消息傳來,此次馬書記必死無疑!而且,邵書記正是緊緊抓住了這個晉升的大好時機,跑完項目和招商引資,還多次跑市裏找曾經一起工作的市長、市委書記等老領導,斷不了也暗中往家裏送錢送物,走夫人路線。邵書記當年在給市長服務,當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的期間,就好象今天的丁超之於邵書記。實話說,邵書記當時深得市長的信任和好評,才會有了後來讓他空降到N縣當縣長的美差。這個,也就是在D校潘主任跟丁超說的所謂實權。如今,邵書記在N縣幹得有聲有色,頗為得意,市長市委書記當然知道。何況邵書記空缺出來的位置給誰也是給……於是,經過跑步前進,邵書記一舉擊敗七八個同樣打算到N縣來當縣委書記的對手,據說他的提名已經上了市委常委會。如果不出意外,邵書記必定會填補空缺,徹底取代馬書記!回想馬書記沒被紀委雙規時,鬥爭最激烈之時,馬書記真是氣極敗壞,當著所有政府機關幹部在大會上就開罵,指桑罵槐,讓邵書記很下不來台。而邵書記絕不跟他當麵爭雄鬥狠,而是采取多種形式,暗中跟他巧妙迂回周旋……這既表現了邵書記在官場上的政治智慧,也反映了他當時所處的縣長位置要求他不能硬碰硬……這些,都是經驗吧!要說貢獻,丁超最後給省委、省紀委、報紙和市委寫的那封刀刀見骨的舉報信(加那盤要命的錄像帶)是最大的貢獻,最有力致使的一刀。丁超聽說,以前也有人不斷地上訪告狀,寫舉報信,數說邵書記在N縣包庇其兒子及其皇家娛樂圈的種種“罪惡”,還有他自己做下的那些種種惡事,省市也來調查過,然後哪次最終都是不了了之,“查無實據”。所以,才給人們留下了邵書記是N縣政壇永遠不倒的“政界霸主”說法和印象。哪裏想到,嗬嗬,惹了丁超,在宮庭賓館故意羞辱丁超之後,丁超真的怒了!一個有頭腦又有以文筆為刀槍更有脾氣的這個農村大學生就從那一刻起,決心今生在N縣的第一個最大敵人就是以邵書記為首要目標,何況他當時已經知道了邵書記讓他去皇家娛樂圈調查暗訪其實就是要為清算馬書記做準備。所以,那次邵書記忽然被市紀檢委帶走(雖然明顯是馬書記通過市裏一些人背後先下手,最後並沒有查出什麼問題,但當時還是嚇壞了不少人),丁超不僅沒害怕沒罷手,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鬥誌……終於,我考!妥了……如今邵書記心裏當然對這一切最明白不過了,所以無論是公開的論功行賞,還是出於對於丁超極好文筆和對於他的忠誠而言,這次讓他去市委D校學習,鍍金,目的都是盡快讓他再上一步。然後,自己不管是繼續在N縣當縣委書記,還是調走到其他縣當縣委書記,心裏才會覺得平衡,也算是對得起這個自己極其喜歡的小老弟了。在他心裏,應該說丁超無疑是我D最優秀的D員之一。至少,敢於鬥爭,善於鬥爭,而且關鍵時刻敢於出手,忠誠度百分之百。……這幾天,丁超也頗為安逸。柳師傅的女兒懷孕的事,他已經跟省醫大二院的老同學說好了,事情也就不必再暗暗擔心,隻要跟小柳一說,然後找個機會偷偷帶她到省裏做了,一切也就神不知鬼不覺地重新回歸到他們最初認識的那個起點……自從回來那天張主任、於主任和他談話之後,心裏就完全明白了邵書記對於自己的安排,難怪他忽然讓自己去參加這次市委D校的青幹班學習,嗬嗬,原來最後的一步落在了這裏。那天下班,他本想買點東西,晚上去邵書記家裏看看,當麵感謝一下,至少跟領導表明一下心意,然後走時再留下點錢,也為日後繼續發展打下更好更堅實的基礎。不過,回到賓館房間,冷靜一想,丁超改變了這個主意和想法。因為,丁超想到,自己跟邵書記的情意完全是建立在一種欣賞與被欣賞、重用與被重用之間的純潔關係。他從到政府辦來,就一直沒有給邵書記送過禮,更沒送過錢,別的不說,就這一點他就跟其他幹部完全不同。所他所知,就連張主任和於主任他們也沒少往邵書記家裏跑,錢和禮過年過節也沒少送。這是公開的秘密,誰的知道的。官場這種不正之風當時已經悄悄刮起有幾年了……可是,邵書記卻不是圖稀丁超這個,他就幾次對丁超說過:“小丁,你不用給我送禮,好好幹工作,把文字弄明白了,就行了。”說得平淡,丁超心裏聽得卻是一個清楚。啥叫弄“明白”?在縣政府混了那麼久,一步一步看著自己的腳步得到領導的重視走上治安科長位置的丁超能不明白嗎?所以,這也是當邵書記“落難”,丁超不放棄敢於寫下那封最終讓馬書記突然徹底翻盤舉報信的最根本原因。明白人,辦明白事,這也是丁超今後繼續努力的方向……不管邵書記走還是不走,是上樓當N縣委書記,還是調走到其他縣當縣委書記。他在前,就是榜樣!他靠定他了,但他不靠送禮送錢固定和加強這一切--當然,以後或許會送,因為丁超不可能永遠在邵書記當秘書,邵書記也不會永遠靠丁超的這支鬼才之筆宣傳他的政績。今後官場上再往高處走時,該送禮送錢,丁超也會跟其他人一樣遵守潛規則辦事……事情是這麼想,可是有件事丁超還是沒料到,差點兒讓柳師傅的女兒她老爸嚇出一腦袋頭發!那天,丁超下樓送材料,順便去民政局要個數字……民政局在縣政府實在是個不起眼的部門,雖然它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可能同樣是政府的一級單位,同樣也嚇人倒怪滴,然而在丁超他們這些為領導服務的人心裏實在可以忽略不記。即使是在其他一些委辦局的人心裏,它的地位同樣如此。不過是管管結婚登記、孤寡兒殘、生老病死之類的事情而已……總之,沒神馬權力可言。一般情況下,丁超他們這些秘書寫材料需要一些有關數字時,直接打電話要就行了,隨後就有人匆匆忙忙拿著報表或有關數字跑到政府辦治安交上。然後,通過丁超他們這些人之手,把需要的數字填寫在有關部門的工作政績裏麵就OK了。所以,丁超很少有親自出馬跑下麵要數字的時候。也怪,或許那天是老天爺冥冥之中暗示丁超有事情要發生,或純粹就是順腳吧?丁超從計委出來,進了民政局,局長正跟下麵一些幹部不知說什麼事情,好象開會,一見丁超進門,都很熱情洋溢,招呼他坐下,有的倒水,有的拿煙。丁超本來是想跟局長說一下,然後要個數字就走的,可是一看人家對他這麼客氣,就走不好,於是便坐下了,跟這些人打著嗬嗬,說話。哈哈!也就在這時,忽然聽到門外一聲怒喝--“這邊!”然後緊接著又一聲:“進去--!”大家一愣,丁超扭頭一看,我考!門開了,隻見柳師傅的女兒在前,後麵跟著一個粗壯的中年男人,怒氣衝衝,好像押解一個女犯兒來民政局自首。丁超當時就愣了,心裏估計後麵那人可能是小柳的父親,他們到民政局幹嘛來了?來人正是小柳和她那死了的心都有了的父親!在走廊拐角處,過去一直老實巴交的父親突然喝道:“左邊!”到了門前他又暴喝一聲“這邊!”“進去!”噙淚的小柳默默地拐向左邊。在門口,她也一眼看見了裏麵的丁超,嚇了一跳!他怎麼也在這裏呀?她知道父親實在是受不了人言的壓力了,自從發現了她懷孕以來,這些日子父親暴跳如雷,總是憂心忡忡的樣子。如果她不被父親主動押著到民政局來,一旦民政局知道了就有可能扣上包庇縱容未成年女兒犯罪的罪名。所以,今天父親班也沒上,押她來民政局說事,她臉兒噴血,豐滿的身體也有幾分顫抖。當時屋裏屋外的人都一愣,外邊有人詢問:“我考,柳高毛,你幹什麼呀你?這個……是你姑娘啊?你沒事領她上民政局來鬧什麼哈!”這個高毛,丁超既不認識,也是頭一次見到,柳師傅的女兒的父親柳高毛可能還不知道,屋裏坐著的這些人中就有當初打電話給他安排工作讓他這個下崗工人到小水電站上班的“丁大秘書”,如今的政府辦治安長,即將上任的副主任。隻見此人長了一部大胡子,酒氣夾著怒氣從密匝匝的胡子中噴發出來。在大街上一路走就一路吼叫,進了政府大院招了屁股後麵跟了一些看客,到民政辦公室門口,他搶前一步推開門,轉身又喝道:“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