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但誰都知道,下了會,用不了幾分鍾,會上的議題和有關討論決定的事情就會通過各種渠道被與掃黃打非有關的人物知曉。就象以前邵書記時代一樣,他們這邊剛有動靜,那邊邵書記的兒子馬向陽、張書記的外甥蘇大頭和蘇軍他們就知道了……這早已是公開的秘密。會議決定:一、……二、……三、……第二個議題,開始的時候也很平靜。就是關於討論如何對皇家娛樂圈皇後樓大火事件處理的決定。還有上次政府辦主任張飛明同誌在皇家娛樂圈被意外殺傷事件--經過丁超和柳大會他們努力,現已查明這一事件背後同樣是縣工商局經濟執法大隊長蘇軍策劃所為。如何處理,怎樣定性,是個問題。皇家娛樂圈皇後樓的大火及死者家屬提出的要求及後續賠償損失問題先不說,隻說張主任被刺傷一事便立馬使常委會敏感起來,事情已經發生了這麼久,半年多了,一直拖著沒處理,原因也正在於此!在於一方是張飛明,原先的縣政府辦主任如今的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在N縣也算是個人人皆知的重量級人物,人脈極廣,且此次受傷如此意外和嚴重,原先縣委本身一直沒有一個公開的態度,背後一直有張書記的身影在活動。這麼長時間了,不要說張主任和家屬王春蘭不滿意,就是縣委大樓內外和社會上也多有議論。而另一方,蘇軍雖說能水不小,但隻是一個經常在街麵上開個“法院”的麵包車招搖過市的工商局經濟執法大隊長而已,然而他的舅舅,張萬世書記,卻又是一個在N縣縣不可小覦的重量級人物,甚至於比張飛明還要重一些。事發後,為了外甥的定性和處理事宜,張萬世書記明裏暗裏除了跑腿花錢之外,工作也沒少做了。這也是縣委一直遲遲沒有公開表態的重要原因之一。現在,這件事上了縣委常委會。大家就不能不認真麵對了。嗬嗬!張萬世書記這次參加會議,一直坐在邵書記身後,有一筆沒一筆地不知往自己的小本子上記著什麼,始終沒說話。現在輪到討論他外甥蘇軍的事了,臉一下子暗暗漲紅起來,手也下意識停止了記錄,慢慢抬起頭。怎麼定性,如何處理,事關蘇軍的命運。縣委雖說不判案,但公檢法三家都暗暗等著呢。公安局當初是按照故意傷害罪報批並移交檢察機關的……雙方暗中產較量,檢察院曾經以事實不清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原先的公安局長趙需軍就是因為此事處置不利後來被邵書記撒擼了馬勺子,現在隻是個普通的民警了,連公安局內部的中層幹部都不是,嗬嗬,慘……趙需軍當時就讓人繼續補充了一些證據,再次提交給了檢察院,後來被認為隻是礙於張書記的威風和麵子馬馬虎虎溥敷衍了事而已。現在……幾個常委,外加坐在他們後麵的丁超等列席人員,不由自主都暗暗緊張起來。張萬世書記開口道:“我說幾句。”“怎麼定性?我是蘇軍的大舅,按說這事我應該回避,但是,考慮到一個年輕人的命運,考慮到工商局經濟執法大隊長蘇軍之前的一些良好表現,當然了,也考慮到我自身縣委副書記的職責,我感到又不能不拋開一切私心雜念,借今天這個縣委常委會開誠布公地說幾句,從法律和親情角度,說幾句真心話。對與不對,大家批評。”一張口,張萬世書記就來了個開場白。他看了看周圍,臉黑了下來。“朝民同誌受傷時是縣政府辦主任,現在跟我們一樣也是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也是我和在座大家的老同事吧,啊?”“因此,自從事情一發生到今天,我的心情可以說相當沉重。為什麼?因為刺傷他的人雖然隻是個在皇家娛樂圈上混的小混混小流氓,但現在丁超和柳大會他們查明背後的人不是別人,而是我的親外甥,這個,讓我非常意外和痛心哪!同誌們……”“如果換了別人,我肯定堅定不移地站在張主任的立場上替他說話,可是……唉!”他吐了口氣:“可是指使人刺傷他的卻是我的混帳外甥蘇軍!又是工商局經濟執法大隊的負責人,你說我這心情,你說我這心情能好受嗎???不管咋樣吧,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公安機關已經查明了事實,作為家屬,作為縣委副書記也好,我們就要極盡所能,出錢,出人,盡最大限度地賠償損失,以及悔過自新……”嗬嗬,有點兒雷人,不管別人是否雷到了,反正丁超是讓張書記給雷到了。丁超不知張萬世書記葫蘆裏賣的啥藥,瞅著他長長的大臉,認真聽著。其他人也認真聽著。隻有邵書記,仍然不緊不慢,在往小本子上記著什麼要點或思路上的重點,似聽,又似乎一直在思考著其他的問題。“這裏,我不是批評什麼人,也不是批評丁超主任和柳大會他們工作做得不對,但以‘故意傷害’報批,不管作為過去長期分管政法委的書記,還是作為縣委副書記、作為親屬,還是作為一個老同誌,我是有意見的!”一聽這話,大家麵麵相覷。“結果,檢察院給退卷了,事實不清嘛!是不是啊?這說明他們立案就不慎重,因為根據刑事訴訟法規定,被拘留的犯罪嫌疑人,公安機關最遲應該在7天之內提請檢察院批準逮捕,加上檢察院的批捕期限也是7天之內,被拘留的犯罪嫌疑人在正式批準逮捕前最多隻能羈押14天。”“除非流竄作案、多次作案和結夥作案的重大嫌疑分子可以提請延長30天批捕。可是,請問,你們公安局在辦蘇軍這個案子上,用了多長時間呀……啊?另外,有沒有利用手上的權力,搞刑訊逼供……”張萬世書記不愧為柳高毛,話鋒一轉,一雙本就陰沉沉的眼睛一下子就變得有點兒咄咄逼人起來。他不滿地盯著新科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柳大會,似責問,又好像詢問大家,或者是直接問詢丁超或邵書記。大家可能誰也沒有想到他會來這套,一下子都愣住了。丁超心裏更是暗暗一驚。這是幹什麼????我考!張書記他這不是明擺著顛倒黑白,無事生非麼?為了擺脫困境和自己違法犯罪的外甥蘇軍的罪責,居然,我考,居然開始胡說八道了……官僚!丁超的腦子裏立馬蹦出了這兩個字……他假裝繼續記著,心裏卻在想,官僚的特征就是如此的欺上瞞下、好大喜功、誇耀政績--外加胡說八道哈。的確,跟在座的這些縣委常委們包括邵書記在內,在一起工作了這麼久,丁超越來越體會和明白了自己究竟是處於怎樣的一個官場生態平衡之中。官場,就說這個N縣吧,也同樣是官僚們為保官、升官進行各種活動所形成的最具有中國特色的場所……它不僅充滿了忠君意識,更充滿了相互欺騙、相互利用、相互欺詐、相互勾心鬥角的黑暗虛偽之風。在官場混得越久,心靈變得越卑汙黑暗,為人變得越奸詐狡猾,手段變得越殘忍毒辣。官僚做官,或者是不是也可以這麼說,有沒有道德、學問、能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後台,有沒有權力!自古以來就有“朝中有人好做官”之說。凡做官者,尋找強大的後台是在官場生存的要務之一。凡是官僚都心知肚明,有了後台不僅升官有望,且可放膽為官:巧取豪奪、貪汙受賄、魚肉民膏、作威作福。自上而下的任命製度給除了“皇帝”以外的所有官員--包括N縣這種小小的縣城基層官場,不僅提供了直接的後台,還提供了間接的更高一級的後台。所以,就連已經查清的蘇軍那些犯罪事實,張萬世書記在今天這種嚴肅的場合下居然也敢堂而皇之的顛倒黑白,視事實與民意為糞土,把百姓當豬狗,因為老百姓奈何他們不得。他甚至於直接視張主任也為糞土了!張萬世書記滔滔不絕,在常委會上說了十多分鍾,這讓許多常委很不舒服,丁超越聽心裏越不是味兒,什麼呀,這是?張萬世書記的主要意思,是指責他日子奉命去公安局參與指導柳大會局長辦案不利,本來是社會治安案件,硬給整成了刑事案件,結果事實不清,報到檢察院又給退回……難道說,他想讓張飛明主任在醫院不明不白地躺了近半個月,他的外甥蘇軍就一點責任沒有更不必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蘇軍反而成了受害者,也受到了不公正待遇麼??我考!這是什麼跟什麼呀?丁超心想,這老狗日的,真TMD不是玩意兒哈!本來,按照以往曆年來的縣委常委會情況來看,這個全縣最高的權力會議是一定要風平浪靜,統一全縣意誌的,也一定要開成一個“團結的會議,勝利的會議”--許多時候也的確是如此。嗬嗬,可是,但是,但可是這次事實上卻確並非如此了,雖然以前有時候因為某種意見相左常委會也會發生一點小爭論,但還從來沒有說在會議上常委們單槍匹馬、個人對個人的激烈爭執或勢不兩立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