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天,她突然迸出五個字:“肯定是俺哥!”“你哥?”辦案同誌也愣了。“張二林!”張倩進一步肯定指出。但究竟為什麼是張二林幹的而不是別人,張倩卻又不說了,仍是沒頭沒腦地哭。富有職業經驗的專案組辦案同誌又到另一病房去找蘇建華。從蘇建華支離破碎的話語中他們終於綴連起一條新舊交替的線,從中篩選出一些生活中艱辛苦難的蛛絲馬跡。然而,十幾年過去,巴縣警方幾經努力,南下福建、廣東、貴州,北上江市、大連和沈陽等地,經費花了不老少,人也累得夠嗆,案件卻毫無進展。這起當年駭人聽聞的特大家庭爆炸案遂變成懸案、死案。張二林仿佛從這個地球上消失了一般。就跟他之前不久從N縣二十八道溝鄉聯合參場消失得無影無蹤一樣,非常詭異奇怪……如今,丁超帶領N縣公安機關同行的到來,給巴縣警方帶來了新的信息。一條早已關閉的“死神文件”似乎也被同行帶來的鍵盤命令重新“激活”了……************這是丁超到N縣公安局當政委以來第一次帶隊出去抓捕逃犯。不能不說在縣政府辦、縣委辦無論當秘書還是當副主任,都跟現在這個工作完全不同,不管是工作性質還是感受,實話說都是實打實的,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緊迫感!以前,丁超在電視電影上也多次看到過類似的情節,不過以為那是藝術而已,等到他自己親自出馬參與進去才真切地體會到什麼叫驚心動魄什麼叫千辛萬苦!關鍵在於,丁超是這樣一個人,什麼事情不幹便罷,要幹,就一定要幹出個名堂來,是性格,更是意誌。“這個張二林到底是怎樣一個人?”他反複研究,跟安心他們大量走訪當地農民,麵對公安局提供的材料更是仔細認真反複地分析研究,為的當然是盡早抓到此人……雙方經過大量工作,這個橫跨兩省犯下累累罪行的神秘“殺手”的真麵目也隨之清晰地顯現出來。張二林生於1949年,共和國的同齡人,是家裏的第二個兒子。父親張遠東曾兩次奔赴B國戰場,歸國時,成了二等甲級殘廢,小縣城裏的功臣,由國家養著。母親是個勤勞樸實的農村婦女,雖說丈夫為國出力成了啥也不能幹的“廢物”,但她忙完外頭忙家裏,一心一意把需要照顧的人侍候得好好的,從不指著多從政府拿一分錢,還把幾個孩子拾掇得利利索索……那時候的農村婦女裏裏外外一把手,把個窮日子居然過得有滋有味,紅紅火火,沒像人家少東缺西的,一家人生活過得算還可以。真正的不幸,是從母親突然逝世開始的。張二林長到六歲時,虎虎生生,非常可愛,既聰明又伶俐。然而也正是在他六歲的時候,母親突然身患重病,不治而亡。用今天的話說,大概就是不治之症吧!那時候的龍江農村跟全國沒啥兩樣,所有人的大日子都窮得揭不開鍋,吃了上頓愁下頓還常斷頓。生產隊裏的工分不值錢,十個工才毛了八七的,別說張二林家,就是有幾個棒勞力的戶幹了一年帶八夏,秋後算帳時工分倒不少,可一分錢拿不回來不說還常常欠隊裏的“三角債”,一年白忙活。我考,哈哈,笑話吧!就那樣,神奇的國度永遠是這樣神奇與無奈……別人家都這樣,象張二林家這種功臣貧困戶缺勞力淨是吃飯嘴的老殘廢軍人家自然更是指不上生產隊。張二林母親不僅善良,更是個要強的人,正因為如此,她那矮小孱弱的身子才沒黑沒白地下死力幹活,為的是幾張嘴不餓著,為的是不讓人笑話,一顆頑強的靈魂支撐著張家的天空。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缺醫少藥的農村平時有點頭疼腦熱的都挺著,不舍得花錢去檢查,有好心的給淘渙個偏方什麼的就照單試著治,實在抗不了了,大部分也就病入膏盲,離死不遠了。張二林母親就是這樣,等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動不了了,心裏一沉,害怕自己的病還在其次,她實在是撇不下那幾個孩子呀。後來去治,也晚了,大夫回天無力。母親死了。當時的張二林還懵懵懂懂,根本不太懂事,母親死了,當然哭啊,嗷嗷嚎哭,特別是母親出殯時才明白躺在薄木棺材裏被鄉親們抬著往墳地裏慢慢走去的那個人再也見不到了,見不到了,咧開大嘴嚎叫啊--“媽媽!媽媽!55555555555555……”“5555555555!!!”不久,殘廢軍人父親又續娶了一個B國穀氏姑娘為妻。嗬嗬,據說,是國家給安排的,分配的,也算對有功之臣有個交待,今後生活上能有個照料吧。可是,父親滿意,兒子卻不認帳,大兒子還好些,隻心裏生氣不說啥,二兒子張二林就不行了,他生性倔強、不聽招呼和管束,且幼小心靈中極其懷念母親的張二林從此長期與繼母不睦。大半年後,即張二林七歲時,他跟著當時年僅十歲的哥哥搬出去“單過”。單過,意思大家都明白吧,就是單獨拉出去另外支一個鍋台,單挑門戶的意思,這對於當時一般成人來說都挺困難重重,對於兩個毛孩子可想而知……“兒啊……”“不要搬出去,好歹你們是爹娘的兒,還在一起湊合著過吧??”“不!”父親流淚了。虎毒不食子啊,何況老婆剛剛死了半年的張軍人,曆經炮火硝煙流血犧牲沒有落淚的父親,麵對親生骨肉分離,流淚了。一方是前妻留下的骨血,不用說難以割舍,說又說不動,勸又勸不轉;而另一方麵,是國家的一片好意,自己又確實難以自理,下半輩子他需要這個天賜的女人跟他一起走向生命盡頭。手心手背都是肉,難以選擇……不管怎樣,分離出去的張二林小哥倆,住在生產隊廢棄的飼養場裏。嗬嗬,當時還有所謂的生產隊--如今的年青人可能再也不會知道那東東是幹什麼的了,生產隊,中國獨有的一種組織形勢,是專指農村最低一層組織的統稱,也有的地方叫:生產小隊。自然而然,有小隊就有大隊,大隊就是今天的村了,大隊長相當於或約等於今天的村長支書之類……一個大隊下麵一般而論有三五個十七八個生產隊,他們的主要生活來源靠的就是給生產隊放豬、放牛,掙點工分維持生計。“兒呀,回吧!”“還是搬回去住吧,外麵苦啊,兒??”父親張遠東多次含淚勸說他們回去,也一次又一次讓別人捎口信,對於這種骨肉至親的召喚,大林心裏也曾猶豫不決過,但張二林堅決不肯。“不,哥,咱們堅決不回去!”“回去幹哈?”二林撅嘴胖腮,瞪眼巴皮看著哥哥:“要回去你回去,我不回!哼!”他不回,一個不回百個不回,哥哥當然也就不能回了。過年的時候,人家都有肉和餃子吃,生產隊殺了一口豬,給張二林小哥倆分了點豬骨頭,那點油水可讓小哥倆樂死了,哈哈,終於要有肉吃啦--生火,煙霧彌漫,煙薰火燎,“呼呼--”兩個小子撅屁股換班往灶坑裏填玉米杆吹火,可要煮熟時不小心又讓狗給叼跑了……我考!這……這……小哥倆眼巴巴地哭,攆也攆不上。“哥,肉骨頭讓狗叼跑了--”“攆呀!攆呀!去狗!去狗--”“XX的!狗,快放下--放下--”轉圈攆,哪裏還能攆得上,攆上也沒用了,狗一邊跑一邊甩頭大嚼大咽,狗在前,人在後……讓父親張遠東痛不欲生的是他打發人給兒子送去的東西,結果被扔了一地--張二林咬牙切齒發誓賭咒,“死也不用他們可憐!”他才是一個剛剛七歲的孩子呀!老婆去世,兩個兒子孤苦伶仃地“自立門戶”,大年之夜,那一年的張遠東遭受到人間最慘痛的打擊,可以說是欲哭無淚,欲哭無淚啊,將所有的愛傾注在煙袋上,一煙袋鍋兒一煙袋鍋兒地抽,狠抽,抽死拉倒,人活著真他媽難哈,那時明時滅的微弱火亮就像兩個兒子似的成了他最後生命的閃光點。父親的淚水像斷線珍珠,滾滾而下。很難想象當年的小張二林會有這樣的童年時代,而長永生人之後在丁超眼裏,張二林已經不算是人了,隻是一隻凶殘的野獸……從了解到的情況分析研究,丁超和安心他們刑警略有失望,這個感覺有點像是他們第一次看有關狼人的電影感受差不多。在眾多狼人傳說中,狼人本來就該是毫無理性凶殘的怪獸,也許人們不該報有一絲其它的想法,但在影片結尾,變成狼人的勞倫斯在格溫的呼喚下,漸漸恢複人性的那個瞬間,當年丁超是多麼希望,影片到此就結束啊……其實比起人類的險惡,狼人的凶殘又算的了什麼?這一感覺,尤其是他到了公安局之後才忽然產生了如此大的強烈反差與認識。接觸太多的血腥與黑暗麵,有時候是非常刺激與無奈的。如果說電影中人們捕捉狼人是為了保護人類的生命,那麼愚蠢的人類就不要為了證明自己的善良和聰明,折磨這頭野獸了……是的,現在他帶隊無論如何也要追捕到此人,目的與意義或許也正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