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接旨,不敢怠慢,安排了一番,便星夜疾馳長安。
太宗單獨召見了李靖,笑問:“依將軍看來,以將軍現在所握的兵力,與頡利可汗一搏,勝算幾何?”
李靖沉吟了一下,道:“萬歲,臣以為,若力戰,有敗無勝。”
太宗又笑了,“李靖,朕久聞你善於用兵,多有奇謀。不知你多年抵禦突厥兵馬,有沒有思慮如何破解它呢?”
“陛下,臣無日不在思慮如何生擒賊首頡利可汗!”
“這麼說,你已有了破敵良策?”
“不敢。臣想,不能力敵,便以智取。”
幾日後,臨戰受命的李靖便坐在他的行轅大帳中,望著案上的兩條形勢圖,捋著胡須沉思起來。他已向當今天子立下軍令狀,不需增兵,定要以他親自訓練出的三千精甲,去對抗陣前的數萬突厥鐵騎,而且對抗的結果隻能是勝利!那麼,取勝的途徑呢,用李靖自己的話說,也隻有一個:奇襲。奇襲的條件呢?也隻有一個:突厥兵根本就沒把唐兵放在眼裏,以為他們根本不敢進攻。李靖的想法似乎簡單。其實,世上的許多事原本就不複雜。
接連幾個晚上,李靖借著夜色的掩護,隻帶了幾個侍衛,親自到離敵營不遠處巡查。巡查的結果更使他心中有了底:敵人的守備太鬆懈了,時機已到,不能再等了。
這夜,月黑風高,春寒料峭。李靖密傳將令,全軍摸黑向著敵營的方向悄悄進發了。
除了呼嘯的風聲外,戰場上靜得很。行軍極為迅速的李靖部隊由於經受多次嚴格訓練,根本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而敵方竟蒙頭大睡,毫無覺察,東突厥的統兵大將康蘇密正在夢中與情人幽會呢。
潛入敵營,李靖一聲大喊:“點火把!殺!”刹那間,三千支火把一齊點燃,在呼嘯的風中“啪啪”作響,映紅了半邊天。
突厥兵的營帳很快成了一片火海,突厥的數萬精兵死的死、傷的傷、降的降、逃的逃,突厥的大將康蘇密也很快成了李靖的階下囚。李靖敬他是條漢子,苦心勸說,康蘇密便投降了唐朝。
李靖乘勝追擊,一舉蕩平了大唐邊境數百裏的突厥防軍。直逼頡利可汗的東突厥享城,頡利可汗撐不住了,很快向大唐天子請降。
這時候,滿朝文武分作了兩派,一派主戰,一派主和,雙方各執一詞,爭執不下。爭到後來,主和派占了上風。大唐初勝,頡利可汗實力並未得到根本上的削弱,若再戰,恐怕這仗不好打,不如趁其請降之機,兩方都有個台階下,大唐現已爭回了麵子,見好就得收了。太宗心想也是,便派大將李靖前去接收,又派鴻臚卿唐儉、副使張公謹等人去對頡利可汗進行安撫。一場幹戈眼看就要化為玉帛了。
鴻臚卿是長安鴻臚寺的主官,鴻臚寺是天子祭天拜地的所在,這鴻臚卿所管的也就不外乎是朝祭、禮儀這些麵子上的瑣碎雜事了。總之,唐儉並不是什麼重要的、必不可少的人物。副使張公謹跟唐儉可不一樣,是一位勇冠三軍的大將,與李靖的交情也不一般。
唐儉、張公謹出使的名義是到陰山以北頡利可汗駐守的鐵山與其會盟。李靖這位接收大員的任務是率軍接應。
從接到唐太宗的旨意,一直到迎接唐儉、張公謹到營,李靖一直沒有開口,始終沉默著,誰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接風宴之後,李靖安頓早不勝酒力的鴻臚卿唐儉歇息後,便請張公謹到自己的內帳敘舊。李靖終於打破了多日的“沉默”:“公謹,你說這頡利可汗是真降呢還是詐降?”
“弟不明底細。李兄以為如何?”
“我與頡利可汗打了多年的交道,我倒敬他是條漢子。此人並不是咱們表麵上看的有勇無謀,小子鬼得很呢。如果說我已把他的幾十萬大軍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投降,我信他是真降。如今他隻損失了幾萬人馬,還未傷筋動骨,他怎能甘心請降呢?我看,他是為了保存實力,不得已而為之。”
公謹道:“這麼說,頡利可汗用的緩兵之計?”
李靖點點頭:“正是。可話又說回來,即便他真降,也不能饒他。”
公謹接道:“皇上可是派我們去與他會盟的呀。”
李靖大搖其頭:“你怎麼糊塗了,難道你真以為皇上要與他結盟?皇上早下了決心,要把頡利可汗置之死地而後快。”
“依李兄的意見呢?”
李靖環顧了一下左右帳中無人,正色道:“待唐儉到達鐵山,頡利可汗一定會安下心來,以為唐兵肯定不會再打他了。這正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果我們準備足三天的糧食,派一萬騎兵,從陰山白道進攻鐵山,此戰必勝。”
張公謹連忙搖頭,道:“不可,不可。皇上已接受了他們的投降,況且當時唐儉也在他們手裏。我們一攻,頡利可汗必擒唐儉為人質,這仗怎麼能打呢?”
李靖一笑:“公謹,你可知什麼叫‘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嗎?棄天賜良機而不用,你我不成了天下一等的傻瓜了嗎?兵法雲:見進則進。若棄此戰機,待日後頡利可汗重振雄風,再打過去,事情可就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