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博這句似是帶著阿諛奉承,又似是帶著些許表忠心意味的話,並未引得軒帝多言,隻淡淡地瞥了一眼高博,軒帝便轉回首看著麵前的荷塘。
高博的一句感慨,卻是在軒帝心裏深深地刻下了烙印。
他又何嚐不曾生出這般諸多的感慨?隻是他是一國之君,連情愛都是吝嗇的,又何來的那麼多閑暇來傷春悲秋?
從前,他身為皇子時,心中籌謀的便是如何能躋身眾皇子之上坐上儲君之位。
為此,他不惜把當日的太子殿下大皇兄一家拖下水……
世人常言長兄如父,旁的尋常人家他不知曉如何,但在他心裏,他的父皇待他遠不如皇長兄待他親厚。隻是,皇長兄終究礙了他坐上那個位子。
對於此事,他心中是不悔的。他始終相信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大皇兄當年待他親厚,這背後又何嚐沒有利用之心?
嫡出的皇子受盡帝後寵愛,又得臣子誠服,已經是幾位兄弟眼裏的一根刺,他始終覺得大皇兄待他親厚,不過是不想孤立無援罷了!
再後來他稱心如願地坐上了太子之位,又在背後推了一把已經活不長的先帝,最終坐上了那個至尊之位。
坐上那個位子後,似是他這輩子的雄心壯誌已經都耗盡了,他開始熱衷男女之事,似是那麼多年的委屈和謹小慎微,都在那一刻釋放開來。
如今,再也沒有人能站出來指摘他這不對那不對,更不會有人敢對著他指手畫腳……
嗬嗬,也並非沒有,隻是那些人早就變成了一抔黃土,再也不足為懼。
他便算是安安穩穩地過了大半生,如今讓他發愁的幾位皇子……
也終究會明朗的。
蓮瓣上事而逗留的蜻蜓那薄薄的羽翼在陽光下泛著異樣的光彩,這才心中一片陰鬱的軒帝不由麵露笑容。
他又何嚐不是許久未曾細心地留意過這些景致?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隻是他如今卻是已經老了,在有些事情遠遠超出掌控的時候,他就知道,不服老是不行的。
也許,真該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否則他怕曆史會再一次上演,到了那時,隻怕已經無人能繼任這閔氏江山。
列祖列宗守護的江山,雖不會千秋萬載地傳承下去,但卻不會斷在他的手裏。
做過一次罪人,便已經足矣。
許是第一次認清自己已經年老的事實,軒帝心中一時間頗為感慨,且又是思緒萬千,但眼下最為讓他煩惱的卻是究竟該立哪位皇子為儲君。
兩位前往封地賑災的皇子不日將回金陵已經是人盡皆知,這兩日呈上來的折子中雖有那麼幾個淫穢地提了幾句。
但他卻可以料想不出一個月,請立儲君的折子便會堆滿他的案頭,更甚至是不用等上一個月,便會有沉不住氣的臣子諫言哪位殿下適合坐上儲君之位。
這些他都是經曆過的,不用推演也自是曆曆在目。
臣子的諫言他可以不在意,不過隨口搪塞一個借口變能阻塞過去,但他身為帝王,心裏卻是要有一個章程的。
軒帝張了張嘴,似是想要對高博問上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