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寢宮中的軒帝同樣並未入睡。
偌大的寢宮裏隻有內殿龍榻旁燃著一盞不甚明亮的宮燈,隻穿著裏衣的軒帝坐在榻上雙眼微眯,似是老僧入定一般,隻有微微轉動扳指的手指能看得出來他並未睡著,且頗為心事重重。
在他身邊,並沒有任何侍奉的人,就連大總管高博都並未在此。
殿內燃著安神香,但軒帝臉上的神色卻越發的凝重,並且他緩緩轉動扳指的手指也變得快了許多,似是都在昭示著他此時心中的焦躁。
殿外唰唰的雨聲打在琉璃瓦頂的聲響盡落耳邊,這些嘈雜紛繁的聲音更讓軒帝變得煩躁不堪。
右手拇指在左手所佩戴著扳指的拇指上輕輕地摩挲了一會兒,軒帝才鬆開擰緊的眉頭,緩緩地睜開一雙布滿陰鷙目光的眼。
膽敢算計到他頭上的人,簡直是活的不耐煩了!且將他這位帝王玩弄於股掌之中後,又將他耍得團團轉,當真是該死!
這個人又會是誰呢?
從今夜的種種表象上來看,似是小顧卿家的嫌疑最大。
隻是,他當真如此自負嗎?自負到以為將一切線索都指向柏淳,便能徹底的置身事外?
想到這裏,軒帝一片涼意的眼中漸漸地沁出一兩絲淺淺的笑意,更多的卻是鄙夷和嘲諷。
有其父必有其子,顧卿家這個人為人處事甚為圓滑,但同時也將自己的野心昭彰的相當明顯。權財之間他更加青睞的是財。
不過,這一切也都是建立在他得到了相當大的權勢以後,畢竟權財之間二者的關係是相互相生的,若是坐擁了相當大的財富以後,他就必須有一個可以守住這些財富的權勢。
若不然,這些財富也終歸會是成為了別人的囊中物。
況且,顧卿家雖然是貪財了一些,但這些錢財卻有過半都是入了他的私庫之中,這也是他縱容顧卿家斂財的目的之一。
而最主要的目的便是,顧卿家是這個朝陽之中,為數不多的立場堅定,始終擁護他這位帝王之人。
這樣一位臣子立於朝堂之中有利有弊,但更多的原因則是,貪財之人永遠杜絕不了,可若是能像顧卿家這般將所斂錢財奉上大半於他這位帝王的人,可就不多了。
且,顧卿家為了表忠心,更是曾將顧家所有的產業都附加在奏折當中標注的一清二楚。
他這樣做無異於將整個安身立命的根本展露在自己麵前,這既是一種依附、又是一種信任、更是一種獨屬於他們君臣二人之間的秘密。
而小顧卿家的心思他也看的分明,不隻求財,更是求權。且他本身也有這個能力去求得更多。
當然,這一切的源頭,還都要仰仗他這位帝王的青睞。
且他認為,以小顧卿家的聰慧不會如此蠢鈍的隻為了搬到老二便將自己徹底的暴露出來。他今夜的種種,順水推舟要遠遠大於處心積慮。
雖然老二隻是一個替罪羊,可這個罪責他替的並不冤,畢竟他的野心也不僅僅止步於一個王爺的爵位。
“哼!”
軒帝鼻腔中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臉上的神色也一斂方才的怒氣和焦躁,反而睥睨的氣勢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