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小廚房裏去拿早膳的虹玉,帶著幾位手裏捧著兩三樣早點的婢女回來時,便見到廊下的亭中隻有自家小姐。
而小姐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一直吵嚷著要吃早膳的顧公子卻不見了蹤影,難不成是口無遮攔的顧公子又說了什麼惹得小姐不高興,把顧公子趕了出去?
虹玉示意了一眼身後的幾位婢女,隨後對站在那裏一臉不高興的碧璽招了招手。
“小姐這是怎麼了,可是顧公子說什麼了?”
走過來的碧璽顯是搖了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但眼中的神情卻帶著些犯難和困惑。
虹玉看到碧璽的模樣後,又看了一眼坐在空蕩蕩的石桌前兀自出神的自家小姐,便知道顧公子定然是和小姐說了什麼,但碧璽卻沒聽懂。
那些事莫說是碧璽聽不懂,就連她也時常聽的雲裏霧裏,尤其是對上說話常常說一半的顧公子,她們要是想完全聽懂實在不易。
葉婉茹坐在空無一人的石桌前,有些恍然的目光落在了那一盤綠豆糕。
這一疊綠豆糕還未完全涼透,且被撥亂的形狀也被重新擺好,隻不過由先前的“花團錦簇”形,變成了一個大張的口,那些粉嫩的蓮瓣都變成了巨嘴裏的獠牙一般。
這怪裏怪氣的模樣,一看便是出自顧清臨的手。
隻是他是什麼時候擺的,她卻渾然不記得了,就連他是什麼時候走的,她都好像有些記不清了。
隻記得再一次從他口中聽到殊途同歸時,她心中跳動的異常激烈不安。
殊途同歸,殊途同歸。
這是她第三次從顧清臨的口中聽他說出殊途同歸這幾個字,但每一次聽到的感受似乎都大不相同。
前幾日剛剛出了謀逆信箋一事時,她們第二日約在祥和樓相見,她記得,那時臨走前,顧清臨也曾說了一句“殊途同歸”。
“天下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
她所求的不過是希望盡早結束這一切,所有的陰暗不堪都重新曝曬在烈陽下,讓大將軍、恒毅和那三千英魂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甚至連凶手是何人都不知曉,更不想讓那些英魂的忠骨在無人知曉的地方暗暗腐朽,化為泥土,連一處想要祭拜的地方都無處可尋。
他們雖然逝去,但他們這些活著的人仍舊活著,活著的人如果不能為他們做些什麼,那活著與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裝聾作啞地活著,佯裝這世道一如從前地清明繁華,不啻於白日做夢,而這夢也終有一日會在敵人的鐵蹄下被無情地擊碎。
殊途同歸,顧清臨的所求也與她心中所求一樣嗎?
選擇了襄助瑞王殿下的顧清臨,又當真有信心還大耀國一個河清海晏嗎?
他又憑什麼?瑞王殿下私心過重,且極為看重權勢,更善於攻算。
這樣的人若是有朝一日當了太子繼承了皇位,隻怕比軒帝還不如。
畢竟他的能力比起軒帝來,遜色了不止一籌。這一點從軒帝放權多年,但朝中並無心中不安分的臣子掀起大風大浪就能看得出來。
這是一種手腕,更是一種個人的魅力,他瑞王一次出事,現出式微的征兆,那些先前曾投到他麾下的臣子,便都如樹倒猢猻散一樣各奔東西另投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