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說完這許多話後,段恒毅便似是一下子脫力了一般,長籲一口氣後便毫不顧忌地一撩一擺盤膝坐在了地上。
坐在地上以後,他所處的位置恰好是側對著軒帝,不能窺到軒帝的正臉,但卻可以看到他的側臉,且他發現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似是能更好地觀察軒帝的神情變化。
然而讓他有些失望的是,他說了那麼多話,軒帝的臉上始終沒有一絲變化,就像是他說的那些都像是耳旁風一般,風過就散了。
享受了一整日曝曬的草地上餘溫仍未散去,用手摸上去時仍舊能感覺到有些溫熱的觸感,段恒毅忍不住輕輕地喟歎一聲。
話已經說的夠直白,若是軒帝還不接招,那他也就得豁出去臉皮不要,必須要趕在老狐狸顧言父子進宮前說服軒帝才是。
想到如今顧清臨與顧言在一處,段恒毅口中忍不住嘖了一聲。
還真是世事變化無常啊,怕是顧言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父子二人,有朝一日也會如陌生人一般。
不過就算如此,若是沒有他冒充顧清臨一事發生,怕是那對本就兩看兩廂厭的父子,形同陌路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那樣的一座顧府困不住顧清臨,且顧言也降伏不住顧清臨。
夜風送來陣陣的花香氣,許是聞得久了,段恒毅覺得那些被微風送來的花香,已經沒有了先前那股讓他不喜的甜膩氣息,反而讓他有些感到心中疏朗。
近處和遠處的蟲鳴蛙叫連成一片,已經被夜幕籠罩的天空中掛上了繁星點點,這樣靜謐的氛圍讓他似是一下便心神鬆弛起來。
盤膝坐在草地上的段恒毅,微微仰頭看著繁星點綴的夜空,而軒帝就坐在亭下看著他。
軒帝始終微微眯著的雙眼中,有幾許陰沉的銳利目光沉浮著,且眼角的肉也跟著抽動了兩下,且在他麵前的小顧卿家也著實是有些過於放肆。
他說的那些雖然在理,可先斬後奏一事到底是讓他心中有些不夠舒坦。
“小顧卿家還當真是深謀遠慮,如此說來,倒是朕錯怪你了?”軒帝冷言譏諷一聲。
“朕看小顧卿家不隻是伶牙俐齒,更是會無理辯三分!”
軒帝臉上帶著一股輕蔑的冷笑,像是看穿了段恒毅的心思一般。
“你言說這諸多顧左右而言他的話,不過是為了試探朕的態度吧?”
“城南一事,自朕許你承辦此案時,便不再打算插手,有查看你是否能當此重任的能力以外,更想看到的是你是否有決心和魄力。”
“你該知道朕對你的厚望與期許,並非如此,且你也早就心知肚明。一個小小的大理寺主簿並不是你的目標,因為它滿足不了你的野心。”
“而朕卻是有滿足你野心的能力和權利,且朕在此之前也確實有此打算。”
“可是你呢?你又是如何做的?”
“無論說話還是做事,總是遮遮掩掩。虛實莫辨,你又讓朕如何相信你?”
“若非你心中早就有了計較,又豈會在午時遞上的奏折當中不一一言明?現下說出來,不過是虛虛實實在試探朕。”
“顧清臨,朕該說你是藝高人膽大,還是該說你聰明反被聰明誤,把朕當成傻子在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