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匹渾身雪白一根雜色毛發都沒有的駿馬不快不慢地向前走著,碩大的華蓋傘遮住了頭上灑下來的一片豔陽,卻遮擋不住那些落在駿馬身上的光。
本就毛色雪白發亮的駿馬在這豔陽下,更是白的耀眼,更加讓人不敢直視,且這天子六駕出遊的陣仗更讓官道上往來行走的閑雜人等恨不能退避三舍。
天子出遊且已經是許久未曾聽聞的事情了,這讓官道上的行人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但這象征著天子的六駕和龍輦還是讓行人們從震驚中走了出來。
踏踏的馬蹄踏過石板路時,像是踩踏在了這些行人的心上,人們紛紛收回目光,恭敬地跪倒在地等候天子儀仗駛過。
原本過於炎熱且帶著幾分燥熱的天氣,隨著天子儀仗的駛過,便多了幾分肅穆。
無人大聲喧嘩、亦無人驚慌失措,整條官道上依然如先前那般井然有序,就像他出城時所見到的場景一樣。
沒有百姓們因為他是天子便心生懼怕,雖然這麼想著是有些怪異,但他卻又能真實地感受到那些百姓們的敬意。
出城時他所見到的各類商販、各家鋪子前的夥計、抑或是晨起遛彎的行人……沒有人因為他是天子便驚慌失措,井然有序的清晨街道也並沒有因為他的出行而造成混亂。
這種情況就好像……好像他隻不過與他們擦肩而過的尋常人一般,恭敬有之卻並不懼怕。
這是從前他從未感受過的,而這種感覺對他來說雖然有種身為帝王威儀受損的感覺,卻讓他並不感到厭煩。
至少他看到了百姓們最為真實的一麵。
也讓他看到了百姓們最尋常的一麵。
他們會為了生計大聲吆喝著,會為了賣出一份熱騰騰再尋常不過的食物而喜笑顏開,會為了自己心儀卻又顧忌囊中羞澀而去討價還價……
那一條出城的路並不太長,卻仿佛讓他看進了百態民生,同時也感受了無限的生機和活力,這與時刻恪謹守禮就連大聲說話的宮中實在相去甚遠。
而眼下跪在這官道兩側的百姓們亦如此,這些人中大都是往來行走的商人,但亦不乏進城做生意的挑夫和貨郎。
這些人雖然出自各行各業,但都是為了前程和生計在奔波,且這些形形色色的人,又都全然是他這位帝王的子民。
從前他出行,都有衛隊提前肅清街道,唯恐出現任何的意外發生,且在他的心中也是十分擔憂的。
那時,僅有的幾次出巡,他所見到的場景也與今日大不相同。
他所見的都是些衣著華服,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幾分小心的諂媚的人,而並非是現在這般,所見所聞亦是最為直接且也最為簡單的一麵。
而他也是第一次這般直接地感受到,自己是這個家國的帝王。
從這百十餘人的身上他仿佛已經能看到整個大耀國內子民們最為真實的一麵,這種感覺讓他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
他的子民們十分的愛戴於他,這都源於他的仁政和愛民如子之心。
坐在龍輦內的軒帝微微垂眸看著窗外,摩挲著玉扳指的手指,不自覺地便緊緊按了一下有些跳動的指尖,甚至他連呼吸都有幾分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