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柏衍口中言說張榜限時一事的話音兒落後,沈斌一副不明就裏的模樣,而薑管事不過是怔愣了瞬間,便快速地反應過來殿下所言為何。
閔柏衍看到薑管事臉上露出的了然一笑,臉上冷肅的神情也不由地和緩了些許,到底是老薑夠辣夠狡猾。
原本他也沒指望著他的親衛隊長能轉過這道彎來,因為對於沈斌一副有些疑惑不解的模樣也並未放在心上。
且就近日這些時日來看,雖未武官出神的沈斌在行事上也算得上心思縝密了,這比他預想的要好上許多。
等這件事過,沈斌還依然會是他的親衛隊長,薑管事也依舊會是坐落於瑜城王府的管事,這一點不會變。
但變了的是,他在非常時期看到了他們這些人的能力,且也看到了那些宵小一顆蠢蠢欲動的心!
就在閔柏衍和薑管事已經“心意相通”且正感受“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妙處時,沈斌才有些後知後覺又帶著些許遲疑地開了口。
“殿下可是擔心明日進城的災民中,可能會混入心懷不軌之人?”
沈斌一開口後,瞪得老大的雙眼變直勾勾地盯著閔柏衍。
而床榻上幾乎用盡了全力才能維持著自己身形端坐的閔柏衍,在聽到沈斌這一句帶著遲疑不定的話語後,變似是有些感到無力般長長地歎了口氣。
“沈隊長此言差矣,不是可能,是必然。”
薑管事開口為沈斌解了惑,同時也老神在在地捋了捋胡須,一副老謀深算的架勢。
隻說了一句後薑管事便不再提,反而是接連反問了兩句。
“沈隊長可還記得這次瑞王殿下為何前來?可還記得城中這幾日情形如何?”
“自是為了平叛民亂而來,實則是想要貪功……”
說了兩句後,沈斌便自動地消了聲,且眼中的遲疑也褪了個精光。
此次瑞王殿下率兵前來是為輔助殿下評判民亂,然城內外現在都盡數在掌控之中,三兩的跳腳蝦還不足為懼。
那麼明日黃昏時分瑞王殿下率兵抵達瑜城,便是最好的時機,否則大張旗鼓前來的瑞王一行豈非是沒了勇武之地?
更有若是時機正當,這一次便正是為瑞王殿下立威之時,且又能得了民心,不可謂不是一石二鳥。
隻被薑管事提點了幾句,沈斌不過須臾間便想通了這中間的曲曲折折,然心中的憤怒也變得無以複加。
數次大大小小的生事,他都曾親赴地牢審訊,那其中大多數人都是受了蠱惑才會生了叛反之心,且他們之所以會受到蠱惑,也不過是為了一家老小能夠果腹……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恨,可即便如此,他們手中的屠刀也不該落在這些百姓身上。
他們雖有罪,卻罪不至死。
這是何等的齷齪心思才會如此?不惜把心思打到了那些隻為了幾口糧食能活命的災民身上?難道當真為了權勢便可拿百姓的命做草芥嗎?
若是明日萬一有了漏網之魚,他手中的刀當真要落下嗎?昔日有富庶魚米之鄉的瑜城當真要變成一片修羅場嗎?
通往至尊之位的道路,當真要無數的血肉和累累白骨堆積嗎?
這些疑問一一在沈斌嘻嘻念頭劃過,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端坐在榻上的人影上時,心中的那些疑惑便迎刃冰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