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已矣,而活人還要苟存。這個堅強的女孩終於站了起來,她必須站起來,床上的爺爺還需要她照顧,還需要錢買藥。美珍輟學了,本就瘦弱的身體扛起了鋤頭。陳藝才偷偷塞給他不少錢,她都拒絕了,在她心裏一天沒有結婚她就一天不能用陳藝才一分錢。
美珍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雖然對一個滿懷理想的年輕人來說窩在田裏幹農活有些委屈,但她都能忍,她在等,在等那個三年後的承諾。
陳藝才背著行李去了城裏,她曾經想過無數次,應該是有一個少男和一個少女,手牽著手,肩並著肩共同離開的小路,如今卻隻有一個他。美珍了解陳藝才,他是個值得自己依靠一輩子的男人,不管在城裏遇到什麼誘惑,三年以後他還是會回到自己身邊完成他的承諾。美珍躲在苞米地裏偷偷的目送著自己的情郎。土路上,村長和鄉親們不停的囑咐著陳藝才,他沒有說話,隻是在土路盡頭處回頭朝苞米地的方向揮揮手,笑了笑。
美珍也甜甜的笑了。“我等你藝才。”她自語。
老天總是很不公平,有的時候同樣遁入愛河的一對戀人卻要麵對不同的人生。就在陳藝才大一的下學期,陳藝才享受著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每日上課,下課,食堂,然後和寢室裏的狐朋狗友一起玩耍的時候,那個貧窮的小山村裏,陳家堡子劉美珍家裏一位老人永遠的合上了眼睛。美珍的爺爺過世了,其實老人本還能活幾年的,隻是這年頭天公不作美,地裏打下來的糧食實在太少了。美珍幾乎每日一粒米不進,隻靠去集上撿些爛菜葉為生,就是這樣,辛苦耕種一年的糧食還是不足夠維持老人的營養。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勢力,所有親朋好友都不肯借錢給美珍,原因很簡單,他們家根本沒法還。幾度隻要美珍經過的地方,村裏人都退避三尺敬而遠之。她受盡了人情冷暖。
這邊村長已經開始有意的經常去副鎮長家串門,送禮,把陳藝才吹的天花亂墜,自己的兒子猶如文曲星轉世,以後的功名是指日可待。副鎮長倒是無所謂,隻要能把這家裏的小祖宗嫁出去就是燒高香了,更何況對方是個遠近聞名的大學生。
美珍變賣了家裏為數不多的電器,一台老式收音機,一台洗衣機,一台黑白電視機,勉強湊夠了給爺爺買棺材的錢。一個20歲瘦弱的小女孩就這樣,背著爺爺的屍體,在自家地頭上草草掩埋了。當時已經流行了火葬,但村裏聞之劉老漢過世的消息還是給美珍開了個綠燈,畢竟誰也不願掏自己的腰包,火化費可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