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下午,白·承安在雨夜的房間裏隻做了一件事——睡覺。
雨夜坐在一旁的躺椅上,側目看了他一整個下午。
白·承安算不上英俊,但是數十載沙場征戰的經曆在他臉上刻下的是深深淺淺的傷痕和惑人的魅力。他在雨夜的床上和衣睡下,肌肉緊繃,時刻保持著一種軍人的警醒狀態。唯有他的眉頭是鬆弛的。雨夜記得以往和浩英宣為數不多的幾次同眠,每回夢轉都是見著對方緊鎖的眉和嚴肅的臉孔。那個人仿似有數不盡的難題,即便做夢也不得安生。白·承安是不同的,他的身體保持著警覺,思維卻在睡夢中完全放鬆下來。所以,一個人要能活得瀟灑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雨夜看看手表,搖頭推醒了白·承安。
雖然是在深度睡眠中,白·承安依舊在雨夜的第一次搖動下就謔地坐起了身體,並把手移到了腰帶上。
“什麼事?”他沉聲問道。
雨夜驀然發現白·承安居然還閉著眼睛。
莫非是沒醒,完全出於下意識的反應?
這一口笑自然是沒有忍住。而白·承安也在雨夜的大笑聲中張開了眼睛。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大概也猜到了剛才的情形,跟著笑了起來。他說,“嚇著你了沒?我這是後天練就的本事。”
“你別告訴我你站著也能睡覺。”雨夜調侃道。
白·承安認真道,“我想說我其實走著也能睡。”
雨夜看他說得認真,終是斂起了笑容。他動容道,“你說真的?”
白·承安望著他並不回答。
關於能否走著睡覺的問題,雨夜最後也沒能從白·承安嘴巴裏掏出確切的證據來。不久,司令來請他們過去用晚餐。說是為了補償雨夜那天臨時取消的歡迎宴會,今天基地所有的高級將領都來了。
雨夜很謙遜地把主角的位置讓給了白·承安。
於是乎,宴會上的白·承安差點被接踵而來的敬酒給掩埋掉。
小小地捉弄了一下今天全場的最高主帥,雨夜心滿意得地坐到一邊去磕他的幹果瓜子。這時勤勞的準尉突然出現在燈光暗淡的大門口,找了半天把目標鎖定在雨夜的身上。
雨夜頗為奇怪地順著準尉的連連招手把身體挪出了人滿為患的宴會大廳。
“怎麼了?”雨夜吐掉嘴巴裏鹹得發苦的當地特產幹果,一頭問道。
“有您的一封信。好像是您母親發來的。”
雨夜微一愣神,馬上反應過來。他抽過準尉手裏的打印出來的觸屏手寫稿,仔細看了起來。
三頁紙頭,母親一貫的花體女書,現如今看到雨夜的眼裏觸目驚心。
字裏行間的憤怒已經出離了林·月一介小女子的忍耐極限。
雨夜調整了一下臉部的表情,就手把打印紙和自己的手掌拍在了門口的一個放置台燈的小幾上。
五彩玻璃的台燈仿著舊款,似乎值點小錢。它脆弱的小身板在雨夜的一掌一下努力晃了晃,然後成功地落到了地上。
一聲脆響,讓喧鬧的宴會大廳緩緩靜了下來。
白·承安定了定,緩步走到雨夜身邊,柔聲道,“怎麼了?臉色不太好。”
“給我滾!別再讓我看到從清都來的臉孔了!”
雨夜怒吼了一聲,掉頭就走。
白·承安望了一地的碎玻璃,若有所思地低語了一句,“小皇帝又幹了什麼觸他心經的事了嗎?”
司令安撫了一下漸漸開始躁動的同僚,匆匆奔到白·承安身邊道,“你那位還真是個祖宗。這到底是怎麼了?”
白·承安看了眼身後嘰嘰喳喳的人群,淡定地說,“被惹毛了的兔子也總要齜牙咧嘴示示威的。”
司令抹了把頭上的汗,瞥了眼白·承安道,“你怎麼說?今天這話可不能落盡清都的耳朵裏。他本來就遭清都忌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