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嗬嗬笑起來,冰霜從黑胡子上簌簌下落,他低聲笑道:“壯士好記性!此處不是說話處,請隨我來。”
楚軒朝李宏投來詢問的眼神,李宏傳音道:“放心,他是宗澤手下將領,我曾經就在這裏見過他。”
宋人抵抗軍隊!隻帶四人就來汴京踩敵營!楚軒頓生敬意,朝那人一拱手。
一行逶迤消失在冰雪中。
快速行出十裏,一處凹地裏幾名小卒正焦急等候,看到那頭領立時笑容滿麵,低聲道:“將軍回來了!”顯是由衷高興。
很快有人把馬牽來,卻是少了兩匹。
那人剛想讓手下讓出馬匹,卻聽李宏笑道:“兵大哥,我們不用騎馬。”說著身形高高飄起,已是輕飄飄落在一名軍士馬屁股上,足尖微點,迎風而立,那馬甚至都沒察覺屁股上多了一人。楚軒也是如法炮製。
“高手!”他們看李宏楚軒的眼神立時不對了,充滿敬慕和欣喜。
他們自是知道,身手這麼高的人剛才如果要殺他們早就殺了,何必等到現在,果然是自己人無疑。想到如今正缺高手,眼神愈發熱切,尤其是那領頭的兵大哥,早是嗬嗬笑起來:“早知道壯士不是普通人,怪不得時隔七年壯士風采更勝往昔!請!”
馬隊風馳電掣朝西馳去。
這些人對戰場極其熟悉,沿途抄的盡是小道,避開金人營盤朝山區馳去。午夜時分,來到一處小山村。
哨兵從村口土牆後現出身形,剛喝得一聲,看清麵前一行馬上麵色轉喜,正要下跪,卻聽那人沉聲道:“先問口令!”
小卒滿麵敬意,大聲問道:“口令?”
“精忠報國!”那人揚聲答道,旋即嚴正囑咐:“記住了!哪怕看到自己人一樣要先問口令,站崗期間不得擅離職守,見人不必下跪,我亦如是!”
“是!”
馬隊馳過崗哨,李宏回頭一看,風雪中站崗士卒站得愈發筆挺,目不斜視地注視著黑沉沉的前方。
李宏和楚軒對了個眼色,這人治軍極嚴極有風範,該是名將。
“你就是嶽飛!”李宏和楚軒對視,又驚又喜。
李宏感覺心都熱呼起來,哈哈笑道:“七年前就覺得嶽將軍氣宇非凡,不料今日才真正識君!”上前猛的一拍嶽飛肩膀。
好大力氣!嶽飛昂藏七尺漢子被李宏一掌拍得幾乎膝蓋打彎,他卻也是哈哈大笑:“好兒郎!不多說了,跟我一起抗金,一起光複我大宋河山!”
看著眼前這張風塵仆仆黝黑親切的臉,李宏好字幾乎已到了嘴邊,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隻好微微的搖了搖頭。
嶽飛以為李宏還有顧慮,他卻也是不急,揚聲道:“上酒上肉!我要跟兩位壯士秉燭夜談!”
破敗的小屋門簾掀起,雪片呼呼的吹進來,蠟燭為之一暗。走進來兩名軍漢,手裏托著大托盤,托盤上擺著簡單粗糙的幹糧和一壇酒,但另位軍漢手上托盤裏卻是一大盤肉,看上去熱氣騰騰挺誘人,不過非但不香,還有股很重的腥臊氣。
嶽飛絲毫不以為意,將肉挪到李宏楚軒麵前,用筷子點著笑道:“軍旅沒什麼好東西款待二位,這還是前些天發現的金軍死馬,天冷,肉還是夠新鮮的,吃吃,別客氣!”說著先自夾肉就著幹糧大嚼起來,顯是早就餓了。
李宏和楚軒對望一眼,心裏敬意止不住的升騰。隻帶四個人就勇闖金軍腹地查探軍情,吃的是粗糙幹糧和死馬。就說這個小村吧,本是空荒的,現在卻成了這位大宋京西南路、荊湖北路兩路宣撫使兼嶽家軍統帥的中軍行轅。這裏總共隻得五百來名軍士,嶽飛是趁大冬天金人休戰期間自己出來打探軍情的。
忠勇兼備,身先士卒!李宏眼眶潮熱,心底感歎,有嶽飛在中原何愁不複!
他輕飄飄提過碩大的酒壇,先自倒了一大碗一口幹了,將碗底亮給嶽飛:“敬將軍!”
“敬兩位壯士!請!”
三人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馬肉和酒不多時就一掃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