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一。
兩天後就是立秋。這個時節除了正午,天氣已不是熱得讓人恨不得扒掉一層皮,早晚涼爽多了。
黃昏時分,一道灰色身影快速掠過已經帶著些微秋意的灰黃色草尖,翻山越嶺,最後來到離火大陣南山出口外深穀裏。
他在深穀外狹窄的葫蘆口處停下,沒有急著進大陣,停下來四處轉了轉,雙手不自覺的拉緊背上的一個大竹筐。竹筐裏探出大把綠色的草尖,帶著股很濃的藥物清香。
兩道身影從旁邊隱蔽處閃了出來,巡邏隊長老一見是他,微笑了:“藥長老,又采藥回來了啊?”
藥長老不苟言笑的點點頭。
兩名巡邏隊的長老也不多話,拱拱手:“藥長老進去忙吧。”
藥長老騰起身法,朝穀底進口處掠去。剛飛出一箭之地,突聽身後那名巡邏隊長老叫道:“等等!”
藥長老身形一窒,雙手緊緊握住大竹筐的背帶,指關節居然用力到發白。
他不動聲色慢慢轉過身,麵上卻是看不出任何緊張之色。
巡邏隊長老飛上前來,抓抓頭皮笑道:“藥長老,我想問你討點火元丹,最近丹堂存貨多麼?”
藥長老緊捏竹筐背帶的手慢慢放鬆,他點點頭:“有的。你不當值的時候過來拿就是。”
巡邏隊長老大喜:“多謝藥長老!嗬嗬,您老忙去吧,我該繼續巡山了。”
藥長老很快飛至穀底石壁,掏出一枚玉牌,對著玉牌打出靈訣,他的身影消失在石壁後。
如果李宏在此,必定發現他的玉牌也跟自己的一樣,是九離門五枚最高通行級別玉牌之一。
六月二十二,亥時。
這是間巨大石室,深埋地底,但空氣並不渾濁,一股好聞的淡淡芬芳充盈鼻端。是萬年燭的味道。
四壁上各有一盞古樸的青銅燈,裏麵各點有一支粗如兒臂的白色萬年燭。萬年燭用南海萬年人魚膏熬製,燃燒的時候光線並不亮,因此整個地室沉浸在萬年燭的朦朧白光和氤氳的芳香裏。
地室裏很安靜,中央有座四四方方的青玉台,台麵上端坐著八人。
這座青玉台很有些特別。裏麵深處隱隱綽綽的有個黑色的暗影,酷似一條龍。台基和台麵雕滿奇形古怪的陣圖,就連台麵上端坐的八人所坐的位置都很有講究。
他們分別坐在一個陣圖的中心,細看,台麵上的所有陣圖又構成一個整體的八卦陣圖,是陣中套陣。
這八人全都緊閉雙眼,相貌古拙,須發皆白,歲數隻怕要以千年計。
其中一人睜開了眼睛,右手一招,從石室牆邊一張大櫃子裏飛出一大卷帛書。老者把帛書接到手裏翻開,伸指一按,帛書上寫著日期人名的某行字上奇異的突然多了個青色小鉤。
老者打完鉤,隨便一扔,帛書居然無巧不巧正好落入那大櫃子當中一格的原處,啪嗒,櫃門自動關緊。
他再次閉上眼睛,細不可聞的說話聲從他的喉嚨深處傳出,旁邊七位老者卻是毫不影響,就似沒聽到。
而離火大陣通道裏,進來的某些人正按照這位老者的指示在複雜的拐來彎去的漆黑甬道裏深一腳淺一腳的緊飛慢飛。
就在這時,石室的門打開,一人走將進來。正是現任九離門掌門靈虛子。
除了台麵上的八人,另有兩位老者在石室角落蒲團上盤腿趺坐。靈虛子看了眼高台上的八人,走到角落裏朝那兩名老者深深彎下腰去,口稱:“師父,師祖,我來了。”
這裏就是九離門的秘中之秘——掌陣堂。
角落裏那二人一人是掌陣堂首席長老、靈虛子稱師祖的真微子,另一人,就是靈虛子的師父、已經卸任的上屆掌門嶽陽子。
嶽陽子抬頭看了眼靈虛子,他最是了解自己的這個徒兒,見靈虛子麵色不像往常那樣憂慮深重,細看,眉間似乎還帶著點喜色。他問道:“最近有什麼好事?”
靈虛子一呆,馬上搖頭:“沒有,還是那樣。”
話雖如此,靈虛子到底停頓了片刻,嶽陽子心裏有了點譜。這個掌門徒兒有什麼事瞞著自己。不過既然是好事,何況他現在才是九離門掌門,行事一向不錯。對這個掌門徒弟又很信任喜愛,嶽陽子便不再問下去。
他伸出手,“東西呢?”
靈虛子從乾坤袋裏取出十個小玉瓶,一一排在師父麵前,“已經煉好了,這一批成色更好。”
嶽陽子站起身,將小玉瓶分發給這裏的每一人,最後一瓶留給了自己。
這裏深處地底,四麵有無數隔絕陣法,因此離火靈氣很難透進來。掌陣堂的長老需要定時服用火元丹。這種火元丹乃丹堂新近出品,藥效更高,是在原有丹方上改良而成,由藥長老親手煉製。
嶽陽子打開自己的小玉瓶,撲麵灼灼火紅色,靈氣幾乎是衝出瓶口,隻聞一口就讓人受益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