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上黑沉沉的,西麵遠處是一帶如線似的黑色地平線。而在東邊,卻是浩瀚無際的汪洋。一個個小島散布在這片狹長海域裏,如同浮出水麵的巨鯨。
其中一座小島旁有著許許多多密密麻麻的小點。仔細一看,竟是不下千艘戰船。時值午夜,大部分士卒已經枕著波濤入眠。桅杆上燈火隨著船身起伏一晃一晃的,卻是照不得多遠。隔著海水,巡邏的士卒朝臨船投去疲憊的一瞥,自顧自的繼續在船舷邊上晃悠。
燈光投射在海水裏,就似許多條亮晶晶的海蛇。這是一個星月無光的深秋夜晚,隻有這片海域有亮光,別的地方,就似沉浸在漆黑的墨汁裏。
不知什麼時候,風開始大了起來,將束起的船帆拍得卷在桅杆上,啪啦啦的聲音在這片海域裏響成一片。
兩名巡邏老兵的對話從風裏若有若無的傳來。
“轉南風了。”
“嗯,已經轉了一個多時辰。”
“須要防備宋軍偷襲。”
“算了吧老李,難道你是地道的金人麼?關我們屁事!好好撐著眼皮子,天明了就能進艙裏吃幹糧睡大覺!”
“這倒是,不是被強征入伍誰願當兵?還是打咱們大宋!”金兵裝束的漢人老兵小聲嘀咕著,鬱悶之情溢於言表。
“嗯,打吧,隨便他們怎麼打去!我們隻要活命,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唉……這世道……”
驚濤拍著船舷,浪花飛濺,聲音越來越響。
突然兩名老兵渾身一震,指著遠處海平麵,低聲驚呼:“那是什麼!”
幾百艘兜滿風的戰船劈開黑沉沉的海麵箭似的朝竄來,速度最快的先鋒戰船已經駛入燈光照射範圍,船頭上盡是甲林刀叢,弓滿弦刀出鞘。桅杆上飄揚的黃白大纛迎風招展,上書一個大大的“宋”字。
“宋軍果然來偷營了!”兩名老兵對視一眼,第一個反應竟不是鳴鑼示警,而是轉身悄悄朝艙裏溜去。
從鼾聲震天的金軍身邊溜過的時候,二人眼裏俱是幸災樂禍,“宋軍爺爺來取你們的狗命了!”
突然之間這片海域亮如白晝,無數流星樣火箭鋪天蓋地朝金軍戰船裏射去。箭身上都裹了硫磺硝石,在空中已是炸得劈啪作響,射到金船上更是爆出大團火花,如同千樹萬樹梨花開,瞬間甲板已是一片火海。船帆俱是浸了桐油防水,頃刻間桅杆就燒成了一支巨大火把。
硝煙彌漫,火花亂竄,剛從睡夢中驚醒的金軍大叫著衝出船艙,又被甲板上的大火逼了回去。
火燒連營,這片海域已成火海。宋軍還未近戰已先占上風。風借火勢,火助風威,金軍船隊裏成片慘叫驚呼和噗通通墜海聲。
亂了良久,金軍後方突然躥出一艘大戰船,一麵大大的“完顏”大纛彰顯著這艘船正是金軍中軍。船尾響起了規律的鳴鑼聲。聽聞鑼聲,未著火的戰船總算緩過神,迅速起錨揚帆,朝海島另一邊撤去。
金軍戰船畢竟都是品質優良的快船,不是宋軍臨時湊起的船隊可比。不過盞茶時間,已有三成未著火的戰船逃離火海,追著完顏鄭家奴的中軍大船倉皇向小島西麵海域飛逃。
宋軍船隊中一艘不起眼小船上,此役宋軍主帥李寶急了,大叫:“不能讓完顏鄭家奴逃了!射箭!”
火箭遙遙射去,拉出漫天壯觀的火線越過天空,卻是夠不著紛紛落海。
完顏鄭家奴大喜,力命部下無論如何也要逃出這片海域,眼見這部分主力戰船跟宋軍的距離越拉越開,突然一股極其森冷的寒風呼嘯刮過海麵,所有人不禁齊齊打了個哆嗦,就連著火金船上的熊熊火頭都往下壓了好幾尺。
站在船頭上的完顏鄭家奴在那瞬間冷得不禁打了個噴嚏,他感覺這股冷風是從船頭方向掠來,不覺眯著眼睛,凝神看向船頭前方。
太黑了,除了燈光照射範圍,四周一片漆黑,戰船就似在濃墨裏穿行。
突然,猝不及防的,轟隆一聲巨響,巨大的戰船一頭撞在了什麼東西上麵,生生卡住,再也不能前進半分距離。
完顏鄭家奴就站在船頭上,撞船那刻差點翻身落水,幸虧身邊的部下一把抓住,但是隻那瞬間,他已經看到船頭海水裏竟然有一鐵黑色大物翻滾掠過,那物竟然長著一片片水桶粗的巨大鱗甲!
身後咚咚鼓聲越來越近,每一擊就像敲在完顏鄭家奴的心坎上,所有金軍戰船被不知名怪物卡在這片海域裏,再不能前進分毫。
完顏鄭家奴臉色慘白冷汗涔涔,仰頭大呼:“天亡我也!”
天空高處,李宏嗤之以鼻:“什麼天亡你,明明是老子我亡你!”
預備將寶庫裏的蛋都孵出來後,李宏被小飛提醒,有些品種的上古異獸需要在極其特殊的環境裏才能被孵化。如果不提供這種環境,甚至不做任何準備,盲目將它們從古神布了陣法的大缸中挪出是很危險的。很可能就會出現上次小土臨出殼卻功虧一簣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