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穀西北,原固城東,一座高大門庭巍然矗立。
內外三層牆體環環相扣,相比起葉家別致嶄新的庭院,這裏顯得舊了一些,卻無形之間散發出更加威嚴的氣息。
這座宅子顯然不是民宅,也不是一般的豪門別墅。與其說這是一處宅子,不如說這更像一座堅固的堡壘。
而在這座堡壘最裏層,偏側的房間裏麵正有幾個沉默的身影,恭敬立在廳堂之中。
他們麵前正襟危坐的是個細眼長髯的中年人,那就是原固城顧家當今的家主,顧天南。
“呼……”
顧天南撇了撇茶沫兒,品嚐了一口,眉頭微皺。
不知道是茶不好喝,還是心情不爽。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聲哀嚎:“哎呀,好疼!你個狗奴才這麼用力幹什麼?”
“對不起少爺,奴婢該死!”
“噗通”一聲,被訓斥的婢女慌忙放下手裏的藥棉,筆直跪了下去。
“秋兒,別鬧!”
中年人細長眼神中寒光顫動,落在廳下等候的幾個人身上讓他們不禁低頭,然而跟發怒的青年說話的時候,分明臉上又是無比的慈愛,近乎寵溺。
他口中的秋兒不是別人,正是被蕭揚一巴掌打腫半邊臉的顧燕秋。剛才給他敷藥的婢女弄疼了他,臉上的腫痛和心裏的怨氣不由地一股腦地發泄在下人身上。
“爹,孩兒這算鬧麼?孩兒一沒惹事,二還被打了,不幫孩兒出這口氣,您老的臉子也掛不住!”
“呃……”
顧天南摸了摸鼻頭,放眼這原固城也隻有他這個獨生子敢這麼跟他說話了。居然還反過來將了他這個做老子的一軍,不過……
顧燕秋說得也沒錯,蕭家還沒有死絕,他們的後人回來劍穀,這前腳大鬧葉家,後腳痛打顧家少爺,用意已經很清楚。顧天南一雙細眼之中,醞釀的寒光殺意不可謂不明顯。
“咳咳……老爺,讓灑家去會會那個小子,看他到底有什麼本事居然敢這麼囂張。”
“哦?”
顧天南看了看座下,一個光頭大和尚拍著胸脯請戰,他身邊站了四五個人,每一個都是顧家響當當的武師。
顧家跟葉家不同,葉家主要是做生意的,護院家奴就跟看門狗一樣,夠用就好。然而顧家不同,顧家是開門收徒弟的。葉家有自己的門戶神鞭堂,也能收幾個小門徒。
然而顧家手底下的武師實力卻不是葉家的家奴可以比擬的。
因為金刀門背景跟葉家小小的神鞭堂完全不同,它並不是顧家創立,更不是顧天南執掌。在原固城,顧天南隻能算是金刀門的一個舵主。金刀門的總壇在大炎國帝都,就算放眼整個鴻蒙大陸都位列十大門派。這才是顧家能夠立足原固城,屹立不倒的最大原因。
“我可是聽說,那個蕭揚單槍匹馬到葉家攪了個天翻地覆,連鶴先生都被打傷了呢!”
“這……”
聽到顧天南這話,大堂裏站著的幾個人裏一道身影微微一晃,原來是陳鶴顯出了身形。他被趕出葉家之後,居然混進了顧家。而此刻顧天南這話分明語帶雙關,陳鶴蒼白的臉上有些尷尬。不過終究沒有說什麼。
“嗬嗬,鶴先生請恕在下冒犯,眾所周知您精通上古玄門之術,修為也很不弱,達到天元層次。不過嘛,您老人家平時又不跟人動手動腳,未免生疏。所以……”
“釋堂主說得有理,顧總領,要不就照釋堂主說的,讓他去領教領教?”
陳鶴剛才被光頭和尚揶揄了一下,忽然眉鋒一冷,居然絲毫沒有惱怒的樣子,反而順著光頭和尚的話說下去。
顧天南斜覷了堂下幾個人一眼:“你們都不用吵了,本座自有主意。對了,收到的消息是那個小子把蛇珠賣給了點金當鋪?嗬嗬,就從那裏入手吧!”
片刻之後,一隊健馬從顧家飛馳而出,他們的目的地自然就是劍穀,點金當鋪。
此際夜幕低垂,地如床榻,天如帷帳。本該是休息的時間,劍穀反而活了一般。大批的工人白天的勞作好像還沒消耗夠精力,把劍穀的街頭吵得比白天還熱鬧。
而蕭揚正坐在一家小酒館的閣樓上,對麵的自然隻有薑愁一人。
“哎呀,大哥不愧是大哥,一天的功夫就發財了。”
蕭揚歪歪嘴,薑愁這個家夥他太了解了,輕輕一笑丟出一個錢袋子:“這是一百塊大炎銀幣,你拿去花吧。”
“呃,這怎麼好意思。”
蕭揚斜覷了薑愁一眼:“得了啊,我這是給你台階下呢,非要說這是給你去還賭債用的麼?”
薑愁訕笑了一下,終於不再客氣,把錢袋收了起來。
“那你還有多少錢,夠用麼?”
“嗬嗬,都跟你說了啊,這一百塊是白賺來的。我另外賣蛇珠還有幾十塊銀幣,這個你不用擔心。來,喝酒!”
蕭揚端起酒杯,不等薑愁回應一飲而盡。
薑愁抬了抬劍眉,一臉無奈的樣子。蕭揚了解他,他何嚐不了解蕭揚。看來在自己的巡查之下,安靜多時的劍穀眼看就要不太平了。他搖頭笑了笑,也仰頭喝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