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幹的。"伊萊恩陰沉著臉:"我找他們說一下理。"
"不!不要去!"貓人少年從凳子上站起來,阻止道:"我知道我學藝不精。他們也警告過我,要我別在公園那邊演奏了。這是我活該的,不要怪他們!"
於是這說法讓伊萊恩更加生氣了。
"你、你沒做任何壞事。公、公園是大家的,人們可以在公園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你甚至沒有在晚上休息時間演奏,你沒有打擾到任何人。人們不想聽你演奏,他們走開就好,該滾的是它們,不是你。"伊萊恩越說越氣:"不行…果然還是要去教訓一下他們——"
"不!拜托了,不要!"弗裏曼急著衝過來拉住伊萊恩,想要阻止:"隻是……不要!好嗎?"
"可是——"
"我不想和他們一般見識了!請你不要插手這件事,不要把情況搞得更複雜了好嗎?"貓人少年滿臉委屈地懇求道,"再這樣下去我又得搬家了。我好不容易才熟悉了這邊的環境,我不想搬走……"
伊萊恩默默地看了弗裏曼一眼。是的,他一時衝動去給這孩子強出頭,也許能換來暫時的公道,但這並沒有意義,隻會讓弗裏曼的處境更尷尬而已。
人不可以與整個體製鬥,哪怕錯的、不公的是那個體製。
"忍、忍耐一下。"伊萊恩召喚出一個水球,再用念動力把它化成淨水的旋渦。
"等等,又來?!喵哇啊啊啊啊啊啊啊!——"被卷進旋渦裏的弗裏曼發出落湯貓的慘叫聲。
這方法很粗暴,但很有效。旋渦隻用了幾秒就把弗裏曼身上的髒東西——主要是西紅柿汁,還有一些蛋液——清理幹淨了。伊萊恩直接把髒水重新壓縮成水球,挪到屋外去倒掉。
"我恨你。"渾身滴著水的貓人少年罵道。
"恨、恨吧,反正還沒完。"伊萊恩繼續用那個熱風的旋渦包裹弗裏曼全身,把貓人少年身上的毛發烘幹。
在另一串慘叫聲之中,藍貓的毛發就變得蓬鬆起來了,如同炸毛。不過這種阿契安吉藍貓的毛發本來就比較短,而且弗裏曼很瘦弱,即使炸毛也沒能顯出氣勢。甚至還很搞笑。
幸好伊萊恩成功忍住沒笑。不苟言笑居然成了他的一個優勢。
"很好,我恨夠你了。你現在可以回去了。"弗裏曼幽怨的目光看著伊萊恩。
"不。在、在你跟我徹底解釋清楚這件事之前,我不會走。"伊萊恩哼道,同時遞給弗裏曼一條毛巾。不過毛巾已經不是必需,貓人少年身上的毛發基本幹透。
"我不是跟你解釋過嗎?我犯蠢,在公園裏演奏你那首愚蠢的樂曲,然後被人扔西紅柿了。我還不夠丟人嗎?你想聽更多丟人的細節?"
"不。我知道你被扔西紅柿了。但、但我想問的是,為什麼人們朝你扔西紅柿,你都不逃跑,還要站在那裏挨扔,一直把樂曲演奏完為止?"
於是弗裏曼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伊萊恩的猜測自然是準確的。剛才弗裏曼那一身髒,絕不會是被扔了區區一兩隻西紅柿所造成。他渾身都是西紅柿汁,肯定是站在那裏挨了很多隻西紅柿,才會變成那副慘狀。
伊萊恩可以想象出弗裏曼在公園裏堅持著演奏,然後人們像是練習扔飛鏢那樣,把西紅柿一隻接著一隻地往貓人少年身上扔,那副淒慘光景。
所以他心裏才會有莫大的怒火,在靜靜地燃燒。
但他覺得自己至少應該聽完弗裏曼的說法,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才決定接下來該怎麼做。
"沒什麼好說的……隻是因為我討厭半途而廢而已。"貓人少年回避著伊萊恩的目光,低聲答道。
"你、你明知道他們不可能喜歡你的演奏,他們故意要趕跑你,你卻還是堅持要把樂曲演奏完嗎?"白獅人少年問。
弗裏曼紅著臉:"好吧……我確實有點在賭氣。我以為讓他們至少聽完演奏,會對這首曲子改觀。但果然還是不行。
沒有人喜歡我的演奏。不管怎麼做,他們始終還是不喜歡。
我明明那麼努力地練習過了。
明明把能做的一切都做到最好了。
明明隻是想要他們區區的一句讚美。
但他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無論我怎麼努力去討好他們。
我到底還能做什麼?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這個世界會這麼討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