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我該不會也能受到同樣的攻擊吧?"納特鬱悶地問。
"不會,你沒有徹底連接到係統裏,隻是把自己意識一部分投影到虛擬世界裏而已。母體沒法對你做任何事情。即使你[死]在這個虛擬世界裏,你的意識也隻會中斷一小段時間。而現實之中你的腦子依然是能正常運作的,它在幾秒之後就會恢複意識。
人腦產生意識的過程無非是各種化學物質和物理的演算罷了。
人認為自己擁有[自我],但那個[自我]無非是腦內化學和物理演算的持續性結果。即使這個[自我]消失了,隻要腦子沒有停轉,它馬上又會通過演算製造出另一個[自我]來,並且回溯記憶,讓新生成的[自我]以為自己就是原本那個自己。"
"簡而言之……即使現在我這個意識死在了虛擬世界,我的腦子那邊還是會製造出另一個我的意識來代替我,並讓我以為我的意識從沒死過嗎?就像做了一個噩夢之後,從夢裏醒來那樣?"納特納悶道:"但是到頭來,我的意識不還是死了?"
"正是如此。"諾拉甚至沒有打算去安慰納特:"但即便如此,又如何?人到底該以什麼標準來界定[自我]?
你每天睡著之後,你的意識都會暫時消失。你憑什麼來認定,明天醒來的你就是今天睡覺之前的同一個你?
我們這些有著大部分機械軀體的人造人且不說,普通人的體細胞大概六到七年就會徹底更換一遍,腦神經細胞大概十年就會徹底替換一遍。你又拿什麼來認定,十年之前的你和十年之後的你是同一個人?
深究這些並無意義。我們活著就隻是活著,意識的連續以及記憶的連續,僅此而已。
與其整天細思恐極,猶豫不決,還不如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好,過好自己的每一天吧。"
納特額角上冒出一滴汗。諾拉的說法基本上是對的,雖然納特並不想去讚同。不管怎樣,他都走進小巷裏了。
被兩棟百層高的摩天大樓夾在中間形成的小巷,簡直可以用暗無天日來形容。納特甚至會有錯覺,認為這種暗黑的小巷裏會跑出來什麼怪物。
"我到了。接下來怎麼做?"他問。
"你的腰間應該有一把槍,是我以數據包的形式傳送給你的特殊裝備。"諾拉繼續引導道:"用那個武器,在小巷裏開火吧。"
這樣做到底有什麼意義?
納特雖然想問,但想想還是算了。他直接從腰間掏出那把造型特殊的黑色小手.槍,朝著漆黑的小巷空無一人的角落裏開火。
小槍打出去的彈.丸也非常特殊,是一種黑色的球體。它們如同海綿一樣附著在牆壁上,然後開始像某種軟體生物一樣蠕動起來。
"哇哦,好惡心……這到底是什麼?"
"bug槍。"
"哈?蟲子的那個,bug……?"
"沒錯,是bug,不過是虛擬世界裏的bug。類似於電腦病毒一樣的存在。"諾拉解釋道:"這個槍發射出去的邏輯彈丸會不斷吞噬虛構世界裏的正常數據,製造出冗餘數據。這些數據無法被[母體]清除或者處理,它們會不斷增殖。結果而言,我們會在虛擬世界裏製造出大量的bug,拖慢係統的運算速度。"
納特聽懂了:"於是即使把[母體]超馳了,它也沒有辦法加速運算,提前推行[末日計劃]。"
"正解。"諾拉哼笑道:"你要在這個虛擬世界裏製造大量的bug,拖慢[母體]的運算速度,讓超級電腦的運算變得非常、非常之慢。這是唯一保證[母體]不會繼續惹麻煩的方案了。……不對,其實還有一種方案。"
"如果有另一個方案的話,你最好告訴我。後備的方案總是不嫌多。"納特哼道,繼續朝小巷中開火,打出更多的黑色的球體。
那些"數據錯誤(bug)"正在小巷中蔓延,化成一個又一個不斷變動著的黑色方塊。
"你不會想用它的…不過好吧。早年我們建造虛擬世界的時候,為了避免一切失控,就在其中埋入了另一條[大規模抹消程式]。和[末日計劃]背道而馳的程式。
[末日計劃]本意是把這個世界的住民淩遲(torture)致死。用極度痛苦和恐怖的方式,慢慢殺死這裏的居民,這樣他們才滿足了成為獻給祭品的條件;
而[抹消程式]不一樣。它會往這個城市發射核彈……一瞬間毀掉整個城市。人們會在刹那間就死去,無痛苦地死,甚至不會意識到自己到底是怎麼死的。在一瞬間就死去的人,不滿足被獻祭的條件。"
"你是認真的嗎?拯救這個世界的人的唯一方法,是把他們一瞬間殺死?"納特納悶道。
"不,他們橫豎都要死。啟動[抹消程式],隻是拯救我們的現實世界的方法之一。"諾拉卻辯解道:"如果事情順利的話,我們甚至用不上[抹消程式]。"